“老板,你就让那么多孩子跑了,他们的爸爸不认账怎么办?”
“不认账?怎么可能啊。”老板笑了笑,他吧录音机一拧,又开始听老腔老调的京韵大鼓,“大家都是几辈子的交情,怎么也不会为了几个酸奶伤了情分啊。”
“情分……”
这两个字落在卫萌的心上,让她觉得沉甸甸的。
“其实我不太懂。”她对池迟说,“我不懂什么情分会有几辈子那么长,我也不懂为什么所谓的情分会比金钱利益要重要,现在……我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几罐酸奶,而是一笔几百万的拆迁款,他还会记得什么几辈子的情分么?”
从来没有买不下的感情,就像她的那些姑姑舅舅们,在他们家没钱的时候假装没有这门亲戚,她爹一朝发迹,他们都成了绕着臭肉嗡嗡乱叫的苍蝇。
说完话卫萌立刻就后悔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池迟,就怕池迟因为她的胡思乱想生气。如果池迟生气了,就不会带着她一起观察人了吧。
卫萌对这两天的“经历”很满意,她不想这么早就停下享受这种和池迟在一起才会有的乐趣。
“恩,你说有道理……但是,一笔拆迁款是一个故事,几罐酸奶也是故事。作为已经存在的故事,不管将来拆迁款还会有怎么精彩或者惊人的发展,至少此刻……”
池迟停下了她这一天以来的“角色扮演”,恢复到了她平时的样子——带着笑,眼睛里带着亮光。
“此刻,酸奶的故事是存在的,并且不会被抹杀。这就是情分,就是……小孩子想喝酸奶就喝,将来找父母要钱也不会怕被赊账的‘情分’。这个情分已经固然存在,不需要另一个假设将它抹杀。
就像我们头上的天空,现在很蓝,我们也知道京城经常有雾霾,我们不能因为将来的雾霾去否认现在的天空很美,很值得我们仰头去看。”
顺着池迟的话,卫萌看向天。
真的很蓝,只有遥遥的几丝云朵挂在天上。
“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
“是么?我就随便说说的,其实我自己都不太懂。”
“喂!”
面对卫萌指控的眼神,池迟晃了晃脑袋,一副自己特别乖的样子。
“那边有个小朋友,我们要不要观察下?”
“年纪四五岁,在哭,胸前有一团脏,应该是刚刚摔倒了,鼻涕流出来了……”
这个小朋友就在这里哭啊哭啊,两个奇怪的姐姐就蹲在一边看啊、记啊,于缘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时间。
“他,哭了五分钟了,还没有家长找过来。”
池迟和卫萌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然后看看对方,再同时看向于缘。
年纪最大的艺人助理兼经纪人无奈地看着两个玩疯了的“小孩儿”:“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走丢了。”
三个人陪着这个小朋友又站了十五分钟,卫萌看着池迟跟逗猫一样地掏出小玩意儿在小孩子的面前晃,脸色越发急切了起来。
“怎么办,孩子的爸爸妈妈还没找到,这个小孩儿也什么都不说。”
“我记得往那边走五百米有个派出所。”池迟还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等足了半个小时这个孩子的家长还没来,我们就把孩子送派出所去吧。”
“派出所……”
卫萌的表情越发地纠结了。
“我们去派出所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发现了一个迷路的小朋友,把他交给警察叔叔就好了,对不对小宝贝?”
那个小男孩儿拿着池迟手上的小玩意儿在玩儿,腼腆地看着池迟,抿着嘴唇不说话。
“其实,最好是卫萌小姐送小孩儿去……”于缘小声地对池迟说,去送孩子是要接受警察询问的,暴露了池迟的身份就是徒增麻烦,至于她自己……毕竟还有案底。
“我……”
卫萌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作为小老百姓,她对那种地方有天然的恐惧感,让她带着一个除了哭之外什么也不会的小孩儿进去,她……她怕是真的做不到。
“我可能做不到。”
卫萌的眼眶都急红了,她现在想想就害怕,一会儿就更不敢去做了。
“没事儿。”于缘还想说什么,让池迟摆了摆手制止了,“我去送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还能上个新闻,说我是什么正能量偶像之类的。”
知道池迟是在开解自己的卫萌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一直没有再说话。
……
池迟果然自己去送小孩子,还打发了于缘去把车开到派出所门口等她。
“你呢?要不要也去车里等我?我估计很快就好了。”
卫萌沉默地摇摇头。
她就一直跟在池迟的后面,一直跟进了她们的目的——她不敢一个人去的派出所。
“我在前面过两个胡同的地方看见了这个孩子,等了大概三十五分钟都没看见他的家长,只看见这个孩子在哭,我估摸着这个胡同里面小道不少,他说不定走丢了,什么话也不肯说,我就只能把他送到您这里了。”
三言两语交代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池迟还是要跟着去做备案的。
卫萌看着池迟和年轻民警面对面坐着,还被要求摘掉了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