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越自无不应,说定了后就告退而出,去找叶明光。
碰了面,两人一道往家去,出了秦家大门,叶明光往苏长越面上打量:“姐夫,秦学士找你说话,是不是我先前冒犯了那位大人,给你惹麻烦了?”
小孩子聪明就多疑。
苏长越失笑:“没有,我还沾了你的光。”
叶明光不大相信,又望他一眼,苏长越信手要去摸一把他脑袋,叶明光看见他手掌抬起过来,警惕地先一步闪开了。
苏长越笑道:“你姐姐也摸你,你怎么不躲?”
叶明光不说话,抬眼望天,意思很明显:那能一样吗?
这小子。
苏长越笑出来,拉了他一把:“好好走路。”
他前面路上正有一把大约是顽童扔的小石子,苏长越若不拉他,他就绊上去了。
叶明光险险闪过,把脑袋低下来,改为左右望望,假装无事般不响了。
**
秦学士回到了后院。
秦太太吩咐着人收拾残席,也才忙完回来,端着一碗燕窝在吃。
秦学士把灯节相看的事同她说了,秦太太手一抖,半勺汤水洒在衣襟上,一边忙拿帕子擦,一边急道:“老爷,你已经问人提亲了?”
秦学士道:“也不算,结果如何,还要待两个孩子见过一面再说。”
这有多大差别!秦太太堵心无比,连衣裳也不想擦了,把帕子丢到一边去:“老爷,我上回不是同你说了吗?那定平候府家的姑娘,又端庄又贤淑,老爷怎么忽然就另定了人家?”
秦学士不以为意:“我当时不就告诉了你他家不成?那些公侯府第多赖祖荫,几代繁衍下来,儿孙越来越多,成器的却越来越少,不如找个简单上进的人家,长越你也见过,他是那个形容,他妹子也差不到哪去,我看配坚白不错。”
秦太太深吸了口气:“——可他家也太简单了!能给坚白多少助力!”
秦学士反问:“难道你说的那家候府就能?我粗粗打听了一下,与坚白一般年纪的小辈排序已到十字开外了,这还只是主支,他家若有门路资源,自己的儿孙们且不够分,哪天轮得到外姓女婿。再者,他家是勋贵,于文官的事根本插不上手,联了姻又有何用?”
男人行动力快,想定了就下手,秦太太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心乱如麻地寻话反驳:“话不是这样说,定平候府根深叶茂,几代传下来的规矩,姑娘最是知礼不过,我不是要贬损苏家姑娘,可她是丧母长女,失人教导,焉知会长成什么样子。”
秦学士跟她想法不同:“定平候府真有本事,怎么教不出一个出色子孙?这才是家族立家之本,你看苏家和其亲眷——”
便把叶明光也说了出来,继道,“人家人丁单弱不错,但两家拢共两个算数男丁,却是青出于蓝,文脉相承,这才是书香子弟,堪与我家相配。且长越在兄妹情分上甚好,这相看一事,便是他提出的。将来两家结亲,这长兄和妹婿之间,也易亲近。”
感情相看还是人家提出来的,要是不提,她家老爷是打算直接就定下了!秦太太气得话都不想说了,赌气道:“罢了,横竖坚白不是我生的,老爷不把我当回事,想怎么定就怎么定罢!”
秦学士并不把她的不悦放在心上,叮嘱了一句:“你记得有此事便是。”
就出了门。
秦太太气得把调羹往地上一摔,一声清脆裂响,断成了两截。
秦太太盯着断裂的瓷面,平了平气,咬着牙思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上的不是光哥儿,是苏婉,她该定亲啦~
☆、第147章
相看的日子定得很近,苏长越到家便直接与珠华说了,珠华极专心地听完,又追着问了些问题,有些苏长越能答,有些涉及内宅,他对秦家的了解没那么深,就只能摇头。
一通问完,珠华的注意力最终集中在了其中一桩事上:“秦太太是续弦?”
苏长越道:“是的。”
“要相看的秦公子不是她所出,那她可有亲生的儿女?”
“有一个女儿,大约十一二岁罢,可能和光哥儿差不多大,我没见过,不知确切。”
珠华点了点头,苏长越有些事不知道是正常的,他要是把人家的内宅钻研得那么透才奇怪了。
以现有信息看,秦公子后娘生的妹子已经十一二岁,那他亲娘应当去得很早——不过这没有妨碍,苏婉一样童年丧母,挑剔不了别人什么,两人在这一点上倒可以说个同病相怜。
除此外,秦学士上有高堂,嫌京城气候不好,都不肯来,只在浙江老家呆着;下有两个弟弟,二弟同着一家外放在外地为官,小弟多年举业没有成就,便放弃了,在老家陪伴奉养双亲,秦家在京的人口算是非常简单,没什么好多说的。
珠华想了一想,没想出来新问题,就道:“好啦,你才从外面回来,休息一会,我和大妹妹说这事去。”
秦坚白本身的条件挺不错,主动提出有结亲意愿的又是他父亲——婚姻之事,说是父母之命,其实父权的意志力要比母权大很多,父亲决定了的事基本就是决定了。不过,等到媳妇过了门,山头就又变了,媳妇真正朝夕相对的是作为男方母亲的婆婆,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两方有一个不省心,就是家宅不宁的节奏。
珠华一路胡想,一路穿到后面后罩房去找苏婉,苏婉正盘腿坐在炕上,腿上压着个八角手炉,埋头不知绣着什么。
听到掀帘的动静,她一抬头见是珠华进来,忙把绣花绷子丢一边去,要下炕站起来,只是大概是腿盘久了发麻,她“哎呦”一声,非但没起来,还控制不住地慢慢歪倒在了炕上,手炉也滚落到了一边。
坐对面理线的丫头听兰忙过来,把她扶起,又去帮忙捏她的腿。
捏了好几下,苏婉终于把这一阵麻劲熬过去了。
珠华止不住笑,走到她对面坐下,摆手止住她还要站起来的动作:“不用,你坐着就是,只是别一直把手炉在腿上放着,那块比不得掌心厚实,别不留神把皮烫破了。”
苏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