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汤思瀚将人扶住沉沉合了一眼,“有阿容此言,此生足矣。”
“明月昭昭,天地可鉴,我定会回来,护你余生安好。”
“妾身等着将军。”
大内深宫,独走幽径道反而更易被人发现。
苏贵妃离开时,正值宫中烟花绽放,许是花火落在无人问津的宫室内,点燃了枯叶干柴。一间破败宫室骤然走水,原本烧了自也无妨,却不想火势转瞬蔓延,眼看就要烧到前头重要的宫殿。
遂而分管这片的禁军急传各宫闲散的宫人侍卫帮助灭火。小半时辰,借着烟花爆竹的遮掩,总算将火灭了,不曾有所涉及其他殿室,更没有惊扰圣驾。只是在救火途中死了两人。
一位禁军,一位冷宫的侍卫,同被房梁砸中,虽是面容不清,但好歹尸身保全。
苏贵妃从安嬷嬷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给李济安预备的“浑羊殁忽”已经炙好,正坐在寝宫偏阁中,拿着匕首,一点点拆骨剔肉。
死去的冷宫侍卫,原是李禹按苏贵妃要求寻来的一个同汤思瀚差不多身形的人。不管杜逢山是否领了皇命追查,汤思瀚混在冷宫作侍卫数月,定是记录在册的。如今骤然不见,自要有个合理的去处,做平人数。
而借着那场火,借着这一片宫人侍卫的往来匆匆,汤思瀚随在李禹派来灭火的一队亲兵中,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娘娘,奴婢好不容易给你寻来这么一丸药——”安嬷嬷瞧着案上香气四溢的烤鹅压声道,“这奉给陛下入口的,银筷,犀签,活人,道道验过,我们不得法。但给那汤贼的,你如何不用,还这般送他出去,您不该心软的!”
“我没有心软。你不知,今日那酒,他是先喂我,后入的口。”
“这恶贼——”
“一点年幼年情意,哪抵得过岁月侵蚀,富贵荣华?”苏贵妃瞧着那指甲大小的药丸,笑道,“他口口声声唤我阿容,说什么是为了我方兵临城下!”
“多可笑,他妻妾成群,膝下亦有子嗣。当日收复战拉开序幕,他最早送走的便是他的妻儿。这厢留下,亦不过是退无可退,方藏在此间。”
“既这般,娘娘如何还要放他走?”
闻此语,苏贵妃轻叹了口气,“自是为了三郎。”
“这收复长安的一战,他除了迎接陛下回宫,其余实质的功勋都不是他的。太被动了。”
“将汤思瀚交给他除去,让他建了这奇功,也可安了陛下之心,堵住朝臣之口。让他们知道太子并非庸碌之辈,实乃我大郢的脊梁!”
话语落下,她手中剔肉的匕首正好完整剜下一块肉。
许是久不逢喜事,今朝总算遇见一桩让她开怀的,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在琉璃灯下,一张明艳的面庞,美丽得如同幻境。
“娘娘!”嬷嬷静静看着她,半晌竟看见一颗泪送她眼角落下。
她也不曾停下手中动作,只将一块剔完,方重新捡起一块,再剔。
片刻启口道,“闻他真的要死了?”
“陛下说得对,他不虚此行,不枉此生。没有他,我如何能独霸这后宫,又如能重返长安!”
“娘娘!”安嬷嬷自是知晓“他”是何人,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思虑见,却闻苏贵妃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回已经敛尽方才的一点泣声,重新变得欢喜而欣慰,“罢了,我只一个儿子,也只有一个丈夫。”
她的笑靥愈发浓艳,手中剔肉速度亦愈发地快。
如同城郊竹林里的打斗,月光下,以一抵百地交战,不过片刻,那个从宫城逃出的男人,便现了颓势。
贵妃手中刀切断一截长长的鹅脖,林中太子的人亦长刀封在汤思瀚脖颈。
她放下匕首,笑意满怀起身迎驾
那人喉间长刀亦落下。
只是匕首是贵妃自己放下的,长刀却不是主人自己放下的。
长刀的主人被一支冷箭穿了心脏。
未几,竹林中,已是漫天箭羽落下。
第62章 逃脱 你别怕,这回我在长安的。
城郊竹林一场激战,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太子杀汤思瀚,因为寡众悬殊, 所占时间自然少。然汤思瀚被救走,乃李慕伏在此间的一支僧武卒小分队所为,实属出其不意。
他们救人之初,原也未曾完全确定这人便是汤思瀚, 实乃分队首领靠着这数月的画像和武功路数,识出了个大概。
因身后李禹增援的人手还在赶来, 这厢一行人不敢耽搁, 只放出接应的信号, 一路护着人退出竹林往西南边赶去。
城郊西南,乃宝华寺方向。
上山一路至寺院中,皆伏着僧武卒, 有数百人之多。
只是在上山的第二个卡口,两方人再度交战在一起。虽皆不曾亮明身份,然一方要保人,一方要灭口,打斗不可谓不激烈。
如此又小半时辰,竟又有两方人手混入。
亦是一救一灭的两派。
一时间, 彻底沦为混战。
诸方各怀心思,唯有一处却是出其的一致,就是都想速战速决。
于是,两炷香的时辰,因李禹处人手最少,故最先全军覆没。而后来一处救户汤思瀚的,竟是他自己的兵甲, 如此将将从就近处赶来的僧武卒一边应付来此灭口的人,一边还需顾着同汤思瀚的兵甲抢人,一时分身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