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李慕褪下琉璃扳指,匆匆离去。
还是先前的那家酒肆二楼,李慕同阴庄华碰了面。
“可是有她的消息了,在哪?”李慕急道。
“那!”阴庄华扬指一点,挑眉道,“按暗子表述,苏家娘子没有要躲你的意思,人家就是寻常下山看病,趁着节宴做买卖来的。我瞧她兴致不错,方才三人才在食馆用过晚膳,她还同孩子说一会要逛花灯呢。”
从二楼望下来,整个兴庆街亮如白昼,每家门前都挂满了花灯。街道两侧摆满了各式小摊,裴朝露一行三人便在斜对面一家首饰铺的门口摆开了摊子。
她身上披着重逢那日的斗篷披风,风帽压得很低,面上又蒙着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但只需这一眼便够了,李慕便可确定是她。
“苏娘子甚有头脑,用膳时劝下老人坚持租摊位,且坚持租在琢玉斋门口,说是水涨船高,惠利共赢。”
阴庄华看着裴朝露处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不由感慨道,“真是有魄力,琢玉斋前摊位要一两银子,近三年便不曾租出去过。因为这一个节下来,也未必赚的上二两银子。”
李慕没有说话,只合掌谢了一礼,返身欲要前往,却又顿下了脚步。
回转身来道,“此番华姑娘需要何物作酬?不若贫僧陪你逛灯会吧?”
“戒尘,你可太精了。”阴庄华扬眉道,“除夕宴你往来匆匆,拂了我面子,这逛灯会合该是补偿,如何是这次的酬金了?”
“除夕宴,以满树樱桃作酬,你应了,贫僧不曾记错。”李慕道,“若华姑娘不要此酬金,哪日想到合适的了,再来同贫僧说。”
真真算的清清楚楚,一点牵扯都不留。
“逛吧!” 阴庄华叹气,“左右有暗子盯着你那苏家表妹,你可陪的真心实意些。”
裴朝露在兴庆街东头,李慕带着阴庄华从西头拐入甘州街。
阴庄华看出这有意避开的路线,只当不知。
火树银花元夕月,彩灯万盏熠霞流。
阴庄华逛得津津有味,而李慕当真陪的尽心尽力。
“长安城中的灯会也这般热闹吗?”
“比这热闹。”
裴朝露爱热闹,逢灯会必去。
长安城中有宵禁,然正月十五到十八四日间,乃弛禁。她便换了男装摇着折扇,跟她二哥厮混。
美其名曰观星象,看前程。
好多次,都是云秀、月锦几个大丫鬟跺着脚跑去齐王府请他帮忙。
半夜时分,明月高悬,他将她拖回家,送回司徒府。
恐吓道,“再不回府,下个月砍了樱桃树。”
她便哀哀戚戚扯着他袖子抹眼泪,抹两下咬他一口,“让你成日威胁我!”
“那你们也跳百舞,奉神佛吗?”
“自然。”
相比此处胡人舞姬正在欢跃地柘枝舞、屈柘舞这一类健舞,李慕凤眸中是裴氏女一支《绿腰》软舞倾天下的风姿玉骨。
兴德十八年,西域各部云集长安。天子调集民间艺人进京于正月十五在朱雀长街举行盛大的百戏歌舞。
羌笛陇头吟,胡舞龟兹曲。
眼看西域各部歌舞要压过大郢传统的舞蹈,十三岁的少女着霓裳羽衣,贴云鬓,跳绿腰,以柔克刚,拔得头筹。
贴身的侍者眉飞色舞地讲述她的天人之姿,讲她怎于千万人前艳压群芳,风华绝代。
他的面色便有些难看,这难看的脸色一连堆了好几日。
她那般美丽倾城的时候,天下人都瞧见了,偏自个没看见。
“滚进来!”一日正午,她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拖着他入了自个的院子,退了丫头,合上门。
他喉结滚了滚,指尖一阵凉白,听着里间声响,看着屏风上原本她身上的衣衫一件件挂起,“阿、阿昙,不可以……”
没有回声。
片刻,人转了出来。
霓裳羽衣,云鬓绿腰。
她单独给他跳了一次。
“那上元夜,你送过花灯给你妻子吗?”
“或者,你收到过彩绸吗?”
“没有!”他回得实诚。
上元夜的花灯,彩绸,都是男女示爱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