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瓒吓坏了,连忙说:二兄,快拦住他!
杨瓒为何吓坏了?他可是堂堂滕王,能让他吓坏的事情其实不多见,但杨瓒一时间吓得汗毛倒竖。
原因有两点,其一这韦艺痴爱的炽繁姑娘今日也在场,因着燕饮上有悯公主这样的女眷,所以宗室之妇也会来参加宴席,如今的尉迟炽繁,也就是尉迟佑耆的侄女儿,已经嫁给了宇文亮,今日燕饮如此隆重弄,宇文亮夫妇全都在场,韦艺突然大喊着炽繁姑娘,两个人全都被惊动了,齐刷刷的看过来。
还有另外一点原因,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韦艺大喊着炽繁姑娘,但是他根本不是朝着尉迟炽繁走过去,而是朝着今日燕饮的第一大主人公,梁主萧岿走了过去。
韦艺笑嘿嘿的说:炽繁姑娘,你你又长漂亮了!
萧岿正在应酬敬酒,江陵只有弹丸大小,又在南朝和北朝之间,可谓是夹缝生存,如果不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江陵又如何保存下来?萧岿天生游走在权术之间,早就养成了这种应酬的习惯。
无论是天子,还是臣子,他都能面面俱到的照顾到,并不会对不如自己的人摆官架子,亲和的好像没脾性一样,温柔到骨子里,虽然这个温柔,就是一层伪善的假象,就好像蒙在脸上的死皮一样
萧岿的袖袍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哗啦一声,酒水从耳杯里翻出来,全都泼洒在萧岿的袍子上,与此同时,有甚么东西从身后撞上来,又是哗啦一声,袍子后背也被泼湿了。
萧岿眼皮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袍子,又转过头去,原来是大隋的车骑大将军韦艺,听说是戴罪立功上位,如今深得大隋人主的宠信。
韦艺显然是喝醉了,手里端着一只羽觞耳杯,一头撞在萧岿背上,把酒水全都泼洒在了萧岿身上。
萧岿忍着不愉和怒气,拱手说:原来是车骑大将军。
杨整和杨瓒追过来,拉住韦艺,杨瓒赶忙道歉,说:真是对不住,梁主的衣裳脏了。
萧岿笑的很和善,微笑说:滕王言重了,不过是一件袍子而已,值得甚么?
对!不过是一件袍子而已!罪魁祸首惹了事情的韦艺还应和说:袍子不要紧!美人儿才要紧!
韦艺说着,突然伸手,一把捏住萧岿的下巴。韦艺乃是武将出身,身材不如元胄那般高大巍峨,但也是足有看头。至于萧岿,萧岿看起来文质彬彬,身材高挑,但仔细一看,他的身量比武将出身的韦艺足足高了半个多头。
韦艺突然捏住萧岿的下巴,这举动不只是令人咋舌,还十足的滑稽。
韦艺嘿嘿的笑着说:炽繁姑娘!你越长越漂亮了!女大十八变,诚不欺我啊!只是这胸怎么好像小了?
韦艺说着,砰砰!的拍了两下萧岿的胸口。
萧岿就是脾性再好,脸色也慢慢落了下来。
杨瓒急中生智,连忙给二兄杨整打眼色,两个人一边一个,架起韦艺,不让他动弹,避免再做出甚么惊人举动。
杨瓒说:对不住对不住,韦将军他饮醉了,实在失礼。
萧岿整理好脸色,变脸一样,又挂起微笑,说:怎么会呢?韦将军不过是饮醉了,谁都有饮醉之时,仁远并未放在心上。看来韦将军醉的不轻,还是快些扶他去歇息才好,饮一些醒酒汤,免得明日头疼宿醉。
杨瓒生怕韦艺又说出甚么惊人的话来,赶紧和杨整架着韦艺便跑。
杨兼转头一看,便看到杨整和杨瓒架着韦艺,好似绑架一样抬着,狐疑说:韦艺这么怎么了?
杨瓒抹着冷汗,说:弟弟终于找到,比二兄饮醉还要癫狂之人了。
杨整笑着说:咦?比为兄醉酒还要癫狂之人,不是徐医官么?
徐敏齐就在旁边,被莫名点了名字,满头的冷汗,因着刘桃枝也在旁边,目光幽幽的盯着徐敏齐,徐敏齐赶紧抱起耳杯,不过里面不是酒,而是酪浆,装作看不到刘桃枝的目光,默默的喝料浆吃肉
杨瓒把方才惊心动魄的事情说了一遍,感叹的说:梁主竟然没有发脾性,脾气当真是好得很,若是换做我,弟弟可保不齐会不会发脾性。
杨兼说:劳烦二位弟弟送韦艺回去罢,别叫他惹事儿。
是。杨整和杨瓒架着韦艺,很快便离开了。
杨广板着小肉脸,幽幽的说:萧岿哪里是脾性好?他是有求于咱们,想要利用大隋威慑南陈,因此脾性才会如此温和。
杨广是个过来人,深知萧岿的脾性,典型的笑面虎,而且十足记仇,并非是个真小人,但十足十是伪君子。
杨整和杨瓒架着韦艺准备离开逍遥园,韦艺一个劲儿打挺,他比杨瓒高壮一些,杨瓒实在捞不住他,累的满身热汗,说:不行了,弟弟实在不行了
韦艺摆手说:你们你们不用管我,我会我可以的!自己走走
杨瓒表示怀疑,说:韦将军,你真的可以么?
可以!韦艺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前面左手就是公车署,我可以自己自己出宫。
杨整笑着说:韦将军,公车署在右手。
杨瓒:
韦艺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对对,在右手!我记得!记得我自己走自己就可以,你们回回去罢
杨瓒还是不放心,不过韦艺执意如此,燕饮还在继续,杨整和杨瓒也不好离开太久,杨整说:弟亲别担心,反正已经离开逍遥园了,他这会子也冲撞不了梁主,由得他去罢。
说的也是。杨瓒便点点头,和二兄杨整往回走了。
左手左手是公车署韦艺踉踉跄跄的往左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说:不对右手,好像右手是公车署来着?左手?右、右手左?右?哪哪面是右来着?
韦艺正在区分左右,哪知道这么巧,萧岿身上都是酒渍,从逍遥园中退出来换衣裳,回来的路上便遇到了醉得不分东南西北的韦艺。
韦艺区分了好半天,恍然大悟:左手!对对,左手是公车署!
他果然醉了,区分了半天还是走错了方向,往左手踉踉跄跄的而去,萧岿看到韦艺一个人往偏僻的地方走去,也没有宫人跟随,不由想起方才韦艺得罪自己的光景,眯了眯眼目,也抬步跟了上去。
杨广说得对,萧岿就是个伪君子,而且相当记仇,韦艺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虽然不是有心之举,完全是因着饮醉了,但是这笔账,萧岿已经记下了,如今韦艺落了单,再好不过。
韦艺越走越偏僻,糊涂的挠着后脑勺,沙沙突听身后有脚步声而来,韦艺胡狐疑的转过头来,随即惊喜的说:炽繁姑娘!
萧岿收拢了温柔的表情,唇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韦艺把萧岿认成了尉迟炽繁,立刻狗腿的跑过来,说:炽繁姑娘,我
他的话说到这里,萧岿突然压低底盘,猛地一绊韦艺,韦艺毫无防备,又饮了酒,下盘不稳,嘭一声跌在地上,脑袋撞在树干上,登时撞了一个大枣,也不知道是给撞晕了,还是酒醉的太厉害,根本没有爬起来,躺在地上竟然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