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戳过去的手立刻很自然的画了半个圈,举向头顶,伸了个懒腰,说:好困啊,嘶一定是最近老阴天,父父这肩膀,疼疼得很。
杨广无奈的又看了一眼杨兼,收回目光继续批看文书,将晋阳豪绅的名单扔在一面。
因着杨兼一路从潼关打到延州,又从延州打到晋阳,可谓是如日中天,势如破竹,所以晋阳附近的豪绅听说杨兼的名头,都害怕的要死。
要知道这年头连年征战,豪绅虽然是地头蛇,但是也不容易,如果哪个地方缺少财币打仗,这些豪绅们很可能会被抢掠一空,随便按个名头将他们查抄杀头,用他们的家资冲做粮饷。
因此很多豪绅看到军队来了,都会主动奉献一部分家资,如此一来,军队们看到豪绅主动孝敬,便网开一面,放他们一马。
杨兼自从来了晋阳,并没有抢掠这些地方豪绅,不管是豪绅还是百姓,都没有抢掠,杨兼还下令,但凡有随意抢掠之人,不管官阶大小,一律杀头,绝不姑息,而且是可以检举的,军中纪律严明,根本没人敢犯。
这一来,杨兼的军中本就不缺粮食,他们收服了那么多齐军,连带着端走了许多的齐军粮草,目前粮草充沛,完全不需要担忧。这二来,杨兼的军队现在踩踏的是北齐的土地,北齐的百姓难免会和白建一样,觉得他们是侵略的恶霸,所以杨兼尽可能控制军队,给当地百姓留下好的印象。
晋阳附近的豪绅眼看到杨兼到来,一个个争抢着想要贿赂杨兼,递上来贽敬的礼单,杨广用小猫眼瞥了一眼,随即很不屑的将那些礼单扔在一面儿,这些无关紧要的,一会子再批看也不迟。
杨兼正在百无聊赖,便听得外面有人脆生生大喊着:世子!世子你在不在鸭?
是阿史那国女!
世子!
世子你在不在鸭?
我要进去了鸭!
杨兼和杨广对视一眼,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杨广动作凌厉,把一卷文书扔过去丢给杨兼,杨兼劈手接住,微微蹙眉,一副废寝忘食的认真模样,仔细的查阅着手中的文书。
杨广则是用小肉手抓起毛笔,胡乱的给自己脸上抹了一道墨迹的猫胡子,趴在案几上,晃着小肉腿,装作在蜜香纸上胡乱画画儿的模样。
阿史那国女跳窜窜的走进来,一眼就看到认真办公的杨兼,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英俊,这句话也是有道理的,阿史那国女本就对杨兼自带滤镜,现在这层滤镜两米厚都不够,分明是五米厚!
阿史那国女跳过去,一脸崇拜的说:世子,你在批看文书鸭!
杨兼面不改色,微微一笑,说:是啊,国女竟然来了,兼方才批看文书实在太入神,都没发觉,还请国女恕罪。
杨广听到这里,呵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阿史那国女完全没注意杨广的冷笑,更是一脸崇拜的说:哇世子你好厉害鸭!
杨兼刚想说一些推辞的话,哪知道阿史那国女下一刻便说:咦?好奇怪鸭,世子,你们的文书,是这样批看的么?我虽然会说一些子汉话,但并不识得多少字,我还以为你拿反了文书呢!
阿史那国女是突厥人,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她从小便被灌输要嫁到中原的思想,因此从小便习学了一些汉话和文字,如今的北周,小皇帝宇文邕推崇儒学,因此通用汉话和文字,军中偶尔也有人还在说鲜卑语,但已经少之又少。
阿史那国女一脸真诚,杨兼低头一看,可不是么,阿史那国女根本没有看错,自己是把文书拿反了,刚才看杨广扔过来,自己一接,没注意正反,阿史那国女进来的又匆忙,因此根本没来得及查看
杨广额角的青筋蹦了起来,如果不是因着阿史那国女爱慕父亲,他恐怕都要以为阿史那是在讥讽人了
咳杨兼很是自然的将文书放下来,岔开话题说:国女前来,可是有甚么要紧事儿?
这里乃是幕府营帐,幕府乃是全军最肃穆之地,平日里商讨军机要务,一般人没有传令是不能进来的,更何况阿史那国女还是突厥人,虽突厥正在和他们联盟,但阿史那国女贸然进来还是不妥。
阿史那国女啊!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说:险些忘了!世子,我们已经打听到了,齐人交换人质的主将,乃是他们的护军将军,大名唤作唐邕!
唐邕
并州赫赫,唐白之誉。这句话中说的唐白,就是唐邕和白建,唐邕乃是北齐大名鼎鼎的八贵之一,杨兼没想到先是看到了白建,这会子又要遇到唐邕。
阿史那国女说起唐邕,跺着脚说:这个唐邕,烦人的紧!
杨兼奇怪说:国女与齐人的护军将军,如何还能结仇?
按理来说,唐邕和阿史那国女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但其实不然,突厥一万大军北下和杨兼汇合,这一路上都受到了北齐的伏击和骚扰,伏击他们的人正是唐邕!
阿史那国女说:鸭鸭呸!这个唐邕,烦人的很,一路上像疯狗一样追着我们的军队跑,怎么甩也甩不掉,我们可从来不曾怕过任何人,倒不是怕了他,而是当真太烦了,就是这个唐邕,险些误了咱们会师的时机!
杨兼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阿史那国女说:唐邕护送阎氏,恐怕不那么简单,世子你千万要小心鸭!
杨兼笑着说:多谢国女。
鸭!!
杨兼一笑,惹来了阿史那国女高分贝的尖叫,那分明是一副追星的模样,阿史那国女尖叫的蹦起老高,随即红着脸哒哒哒的跑走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杨兼调戏了国女不成
阿史那国女突然跑出去,杨兼挑了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脸面,转头看向坐在案几边的杨广。
杨广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在思考甚么,一副心无旁骛,冷漠高傲的模样。
阿史那国女方才进来的时候,杨广为了伪装童真,抓着毛笔在蜜香纸上写写画画,杨兼悄无声息的凑过去,低头一看,不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猫?
杨广竟然画了一只小猫咪,看起来像是简笔画,毕竟出自孩童之手,不过画的活灵活现,还有几分憨态可掬。
杨广睁开眼目,立刻把画了小猫咪的蜜香纸团起来一扔,似乎觉得这是自己的黑历史。
杨兼则是掏出一方帕子,沾了水给杨广擦了擦脸蛋上的墨迹,便宜儿子像只小花猫,又画了一只小花猫,这是想要萌死父父么?
杨广冷漠的坐在席子上,抱臂让杨兼给他擦脸,随即淡淡的说:唐邕此人,军法严明,治军严苛,突厥骁勇蛮横,都无法与唐邕匹敌,的确是个厉害的主儿。
杨兼挑眉说:不过看你这模样,已经想到了对策?
杨广斜斜的挑起单边嘴唇一笑,说:正是如此。
杨广歪了歪肉呼呼的小身子,把撂在一边的豪绅礼单突然拿起来,哗啦哗啦晃悠了几声,说:唐邕这个人治军严明,嫉恶如仇,又不受贿赂,几乎是无懈可击,但他有一个致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