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被宇文会架着,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沙哑的笑着说:死不了。
宇文会摇头说:还笑!?快走,追上来了。
他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马匹牵过来,扶杨兼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二人甩开齐军,快速向潼关赶去汇合。
世子!
将军回来了!
镇军将军回来了!
潼关营地之内,众人等的人心惶惶,杨兼亲自诱敌,周师人马那般少,还要丢盔卸甲,万一有个意外,杨兼肯定便回不来了,是个人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顽笑。
杨兼却执意如此,临行之时,只是淡淡的说:兼并未顽笑。
尉迟佑耆赶回潼关,几乎是坐立不安,一直守在门口等待,眼看着两匹快马直奔而来,惊喊了一声:世子!
众人立刻发现主将回来了,杨兼顺利与宇文会汇合,二人全都回来了。
大家一股脑涌出来,杨兼身上大大小小都是血痕,脸上却挂着笑意,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说:兼的骑术,又有精进了。
齐国公宇文宪听他还能开顽笑,狠狠松了一口气,说:快,快快入内,医官早已等候了,先包扎伤口再说其他。
医官火速给杨兼处理伤口,都是一些擦伤,因着穿了介胄,齐军为了偷袭,带来的兵马都是骑兵,没有带太沉重的弓弩来,所以弓箭射在杨兼身上,并没有射穿介胄,大抵都是一些擦伤。
医官给杨兼清理伤口,杨兼便坐在幕府营中,说:高阿那肱派来的伏兵,追着兼跑了至少三里地,差一点点便取了兼的项上人头,又截了粮草回去,必然深信不疑,怕是要欢心的笑背过气儿去。
你也知道差点子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啊!宇文会抓住了重点,拍着案几,态度蛮横的说:干点子甚么不好,上赶着送死!我若是没有接应你,就你那身沉重的介胄,摔下来根本爬不起,还不是被齐军俘虏?!
杨兼听着宇文会的喝骂声,挑了挑眉,说:骂够了?
咳宇文会这才发觉,刚才自己一时失态,竟然在幕府这等肃穆之地大声喧哗,而且而且还指着主将的鼻子大骂。
宇文会拍了拍后脑勺,说:那甚么抒发一下感慨而已,你们继续、继续。
杨兼说:高阿那肱的气焰不可一世,现在给他挖下一个坑,他必然会想也不想立刻跳下来,等他一到,咱们立刻收网。
众人立刻拱手,齐声:是,将军!
粮草来了!!
粮草回来了!
将军!粮草,粮草真的截回来了!
跑出去的齐军满载而归,一辆辆粮车长龙一样运送到齐军营地之内,高阿那肱没想到真的成了,本还以为是杨兼那面儿的计谋,眼看着这一辆接一辆的粮车,欢心的不能自已。
哈哈哈!周贼小儿,不过如此!高阿那肱仰天大笑:一个没打过仗的小毛孩子而已,竟然还想和本将军斗?!
高阿那肱的亲信手舞足蹈的讲述着:将军您有所不知!小人们还看到了周贼的主将,那周贼主将丢盔卸甲,被我等追赶出几里,背心中了一箭,滚下山崖,倘或侥幸活着,也只是个废人了,看那模样,怕是凶多吉少啊!
干得好!干得好!!
高阿那肱听着亲信门添油加醋的说辞,他本就欢心,此时自得意满更是膨胀起来,恨不能把自己的牛皮给撑破了,大笑连连,说:好得很!
因着劫粮成功,高阿那肱登时不疑有他,便相信了所谓的万忸于智亲信,把亲信又招到跟前,还赏赐了很多金银珠宝。
亲信又开始支招,说:这镇军将军狡诈的厉害,他们想要在会盟之上伏击将军,高将军不如先下手为强,会盟前一天趁夜偷袭了会盟大营,如此一来,一劳永逸,周贼失去了镇军将军这一万先锋,看他们还怎么打仗,天子必然对高将军另眼相看!
说得好!你说得好!高阿那肱抚掌说:没错,趁着我军军威大振,一定要将周贼挫败,一波端了!
高阿那肱又吩咐亲信,说:你去准备,假意答应周贼会盟,点齐兵马,会盟前夜,咱们便倾巢出动,一举歼灭周贼!
将军所言甚是!
齐军营中欢欣鼓舞,大批粮草运送而来,这可是大阵仗,声音自然小不得。
杨广被关押在营帐之中,整个营帐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宇文胄满身是血,瘫倒在一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上积攒了一洼的血迹,已经暗沉下来,也没有人理会他的死活。
杨广听到外面的欢呼声,还有饮酒庆功的声音,眯了眯眼睛,杨兼如此机敏的一个人,竟然会被高阿那肱夺去粮草?
哗啦
就在此时,有人走入了营帐之中,杨广还以为是高阿那肱又来折磨他们,但是仔细一看,并不是高阿那肱,但是也穿着齐军的官服。
此人并不是高阿那肱,而是北齐天子派来支援的后续援军,领军之人也是当朝的红人,乃他骆拔氏。
这他骆拔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穆提婆。杨广知道此子,穆提婆与高阿那肱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北齐三贵,身份显赫不可一世。
说起他骆拔,本是宫中的贱奴,出身贱籍,他的母亲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陆令萱。因着母亲得宠,他骆拔也鸡犬升天,开始鱼肉朝廷,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不只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更是构陷北齐三将之一的落雕都督斛律光,斛律光与高长恭之死,也加速了北齐的灭亡,可以说他骆拔和高阿那肱都算是北齐灭亡的刽子手了。
他骆拔如今的地位不及高阿那肱,连个将军都不是,因着母亲的缘故,混了个一官半职来到军中,负责援助高阿那肱拦截周师。
杨广眯着眼睛偷偷打量他骆拔,似乎在算计着甚么
这便是高将军抓来的俘虏?
身后的齐军士兵立刻回禀他骆拔,说:正是!
杨广瞥了一眼宇文胄,宇文胄一直昏死着,因着失血过多,或许只有一口气了,如果不想法子,恐怕很快便会断气。
杨广见宇文胄正在昏厥,不省人事,所以并不需要顾虑甚么,也不怕露馅,便笑了起来。
他声音软软糯糯,笑起来却异常诡异,伴随着外面士兵载歌载舞的欢庆声,竟有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崽子,你笑甚么!?他骆拔突听他发笑,立刻质问。
杨广见他上钩,挣扎着坐起身来,仰着头看向他骆拔,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孩童面容,歪了歪头脑袋,问:这个叔叔,你是不是太监鸭?
杨广的声音奶里奶气,他骆拔一听却登时炸了,怒吼说:小崽子,你竟敢羞辱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