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忸于智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的说:大将军,卑将知道,这隋国公府素来与大冢宰不和,那是势同水火,势不两立。镇军将军做过人质,大将军不防利用这个说辞,上禀朝廷。再者,镇军将军与齐贼兰陵王的干系不一般,一口一个为兄,一口一个弟亲的,若是给镇军将军扣上一个通敌卖国的谋反罪名也不为过,大将军您说对罢?
杨广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睛,这个万忸于智仗着自己的老爹是曾经的八大柱国,便如此嚣张肆意,杨广是个过来人,他知道这个万忸于智,并不是甚么有本事的货色,也不是燕国公的嫡子,战功没有两件儿,但是混得比他头上的兄长都好,在未来更是混出了一个齐国公的名堂。
无错,齐国公。
宇文邕去世之后,他的儿子上位,因为忌惮皇叔宇文宪的威望太大,因此让万忸于智埋伏杀害了宇文宪,宇文宪死后,宇文邕的儿子便册封了大功臣万忸于智顶替齐国公的位置。
万忸于智显然是因着记恨杨兼,又怕杨兼独揽军功,到时候朝廷知道万忸于智不配合杨兼这个先锋,会怪罪下来,所以他干脆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准备挑唆与隋国公府不和的大冢宰府,拉拢骠骑大将军宇文会,暗地里给杨兼插刀。
杨广唇角挂起一抹冷笑,他不动声色,立刻转身跑开,迈开小短腿跑进杨兼的营帐里。
尉迟佑耆果然在营帐里,端了汤药过来,杨兼正好饮了汤药,看到小儿子跑过来,恨不能都不用饮水了,直接抵消了口中的苦涩。
小包子眼眸转了转,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窝扶父父出去散散罢!
杨兼在榻上躺了一天,已经躺不住了,左右伤口都在脸上和脖子上,体力也给补回来了,便说:果然是父父的贴心小棉袄,父父正想出去散散呢。
尉迟佑耆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同意,最后还是扶着杨兼站起来,和小包子一左一右,搀扶着杨兼往外走。
杨兼无奈的说:兼又未有伤在腿上,不必搀扶。
尉迟佑耆说:医官说了,世子身子还要将养,还是小心为妙。
众人出了营帐,小包子眼眸一转,立刻蹦蹦跳跳,佯做出一副顽的很是欢心的模样,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父父窝萌去那边鸭!
他说着,率先往万忸于智的方向而去,杨兼和尉迟佑耆不疑有他,跟在后面,果不其然,走了几步之后,便听到万忸于智的声音。
万忸于智还在游说宇文会:大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是大冢宰除去隋国公府最佳的时机,只要大将军上禀朝廷,镇军将军与齐贼兰陵王内外勾结,卑将也会顺势上禀朝廷,为大将军作证,如此一来,镇军将军叛国一事,就算不是真的,亦必然要坐实!
万忸于智说到此处,已经眉飞色舞,就差手舞足蹈了,哪知道一抬头,登时便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目。
丹凤眼,内勾外翘,即使不笑的时候亦眉目含情,说不出来的柔情似水,温柔亲和,正是杨兼!
嗬!万忸于智正在背地里说杨兼的坏话,哪知道撞上了本人,吓得他立刻住了口,一张脸瞬间褪色,灰白一片。
万忸于智干涩的滚动了一下喉咙,想要打岔,抱着侥幸心理,说:镇、镇军将军您身体大好了么?怎么、怎么这就出来了,一定要注意身子啊。
杨兼却把他这最后的侥幸直接打碎,笑着说:兼好得很啊,不好的怕是将军您罢?
镇、镇军将军万忸于智干笑:您这是何出此言呢?
杨兼慢慢走过去,说:万忸于将军你打错算盘了,你请骠骑大将军上禀,那真是大错特错了,你难道不知,兼可是握着骠骑大将军的把柄呢,大将军欠了兼的财币,你若是能替他还上也行,也不多,也就六七八九千万钱罢,你替他还上,大将军没有了后顾之忧,便会安心的与你联手了,你看可好?
万忸于智万没想到,杨兼和宇文会之间还有这层关系,万忸于智虽然是燕国公的儿子,但是这么多万钱,打死他也拿不出来啊,而且最重要的并非是财币数量。
杨兼开顽笑的目光陡然一收,又说:将军可当真是不吃亏啊,让骠骑大将军上禀,你来垫后,倘或真的出个甚么事情,你燕国公府摘得清清楚楚,让大冢宰的郎主顶在前面,算得好,算得好啊!没成想,将军你还是个算数达人呢?
万忸于智虽听不全懂,但是大意还是懂的,杨兼把他的小心思一下子全都揭穿开来,万忸于智就是这样想的,他打算挑拨大冢宰和隋国公府的干系,让宇文会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垫后,如果人主真的降罪杨兼,那么万忸于智就捡瓜捞,如果人主没有治罪杨兼,万忸于智也没损失,立刻撤退,万事都有宇文会顶着呢。
好啊!宇文会冷冷一笑,说:你们燕国公府,都把算计打到老子头上来了!?
不不不!万忸于智连忙摆手说:骠骑大将军,您听我说,卑将
杨兼不需要他任何狡辩,也没这个耐心听完万忸于智的狡辩,收敛了全部的笑意,睥睨着对方,语气幽幽的说:别再顽甚么花样儿,兼疯起来自己都害怕,都是弟弟,跟爹装甚么大兄。
说罢,再不丢给万忸于智任何一个眼光,转身便离开了。
宇文会一看,对万忸于智说:老实点,夹着尾巴做人罢!
说完追上杨兼一同离开了,万忸于智看着众人离开,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咕咚一声,一个没注意,双腿发软,竟然直接瘫倒在地上,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两腿竟然一直在打颤
宇文会追上杨兼,说:骂得好,原你骂人这般文雅!不过我想纠正一下,我哪里还欠你那么多钱,根本没有六七八九千万那么多!
杨兼看了一眼宇文会,说:对了,你的兄长如何了?
宇文胄和杨兼一同被放回潼关来,此时正在营地中养伤,杨兼养伤这两日并没有看到宇文胄,他突然提起宇文胄,宇文会狠狠一拍脑袋,说:我险些忘了,都是万忸于智这个龟孙子,我正是要去看兄长呢!
杨兼也想去探望宇文胄,正好大家同路,便准备一起去宇文胄歇养的营帐。
宇文会脸色忧心,叹气说:兄长的病情唉伤得太久了,也不知能不能大好,唉
一提起宇文胄,宇文会登时叹了好几口气,长长的叹气差点让杨兼喘不过气儿来。
杨兼休养的日子,宇文胄也在休养,医官给他处理了所有的伤口,骨折的地方也固定了,因着有很多骨折的旧伤已经愈合了,但是骨头错位畸形,所以医官又把这些错位的骨头全都打断重接,那痛苦简直苦不堪言。
唉宇文会狠狠又叹了口气,说:这般痛苦,兄长他竟然一声不吭,就跟就跟死人一般!
如此大的痛苦,就算是英雄豪杰,但凡是肉体凡胎,都会觉得疼痛,但是宇文胄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种表情不是不知道疼,反而是习以为常,似乎是家常便饭一般,他越是这般麻木,众人看在眼中,便越是觉得揪心。
宇文会又说:兄长他自从进了军营,便嫌少说话,平日里别说是用药了,便是饭菜也吃不下去两口,但凡食一些便会吐出来,你说说,这样不用膳,怎么能痊愈呢?医官说了,似乎是是甚么厌食之症,这是甚么古怪的病症,我真是从未听闻过!
厌食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