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军!
高阿那肱一声令下,士兵便拖拽着一个战俘走进了大营。那战俘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面容却极为消瘦,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破败的衣衫上全都是血迹,斑斑驳驳,衣裳撕裂的地方透露着一身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强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众人饶是见过了断头流血的场面,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士兵拖拽着俘虏走进来,嘭!一声,狠狠踹了一脚,直接将那俘虏踹倒在地。
俘虏背心挨了一脚,身量不稳,一头栽在地上,久久都爬不起来,仿佛死了一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将领们有些吃惊,说:武卫将军,这是?
那俘虏蓬头垢面,脸上又都是血水,模糊了面容,因此众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
高阿那肱没有下马,俯下身去,用马鞭抬起那俘虏的头来,笑着说:大家伙儿看一看,这俘虏乃姓宇文!
宇文!?
是周贼!
宇文乃是北周的国姓,众人一听登时明白过来,此人定然是北周的贵胄一派。
高阿那肱说:这可是周贼大冢宰宇文护的亲侄儿!怎么样,本将军给周贼带来的见面礼,如何?!
高长恭微微蹙了蹙眉,便听高阿那肱说:来人,摆阵,将这周贼俘虏挂在本将军马后,咱们这就去会一会这帮子小毛贼!
将军!
潼关营地之内,杨兼等人正在研究地形图,士兵匆忙冲进营帐,高声禀报,说:将军!齐军有异动,已经列兵逼近。
杨兼眯了眯眼睛,高阿那肱才堪堪上任,这么着急便有异动,怕是想要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搓一搓周师的锐气。
杨兼说:不必慌张,随我上城门一看。
齐军对垒多日,终于有了动静,众人立刻全都登上城门,就连连日饮酒的万忸于智也登上了城门。
今日风沙很大,虽是正午,但是日头并不怎么强烈,夏日的日头掩盖在浓浓的乌云之下,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齐军新上任的将领高阿那肱骑在马上,马蹄踏起尘土,快速向潼关扑来。
杨整皱眉说:齐军人数很少,为何突然这时候前来?
杨瓒眼尖的说:你们看,这高阿那肱的马匹后面,是不是拖着甚么东西?
拖着的,正是一个人!
俘虏被高阿那肱拖拽在马匹后面,高阿那肱策马狂奔,速度极快,那俘虏满身伤痕,又饿的消瘦,根本追不上马匹的速度,等马匹狂奔起来,拖拽的绳索立刻绷直,俘虏一头栽在地上,不停的被拖拽前行,根本没有半点子反抗的机会。
众人从城门上往下看,起初只看到了高阿那肱的军队,还有马蹄飒沓的尘土,经过杨瓒的提醒,果然看到马匹后面还拖拽着一个人。
随着高阿那肱的马匹狂奔,俘虏起初还在挣扎,后来便彻底没了动静,荒凉的黄土地上,一条长长的血迹蔓延开来,在阴沉的日头下异常刺目。
高阿那肱策马来到潼关跟前,一段距离之后便驻了足,将马匹停下来,但是仍然拖拽着那俘虏转圈,哈哈大笑着说:周贼听着今日本将军给你们带来了见面礼!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他说着,终于停下马匹,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地上的俘虏拽起来。
俘虏似乎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被士兵拽住头发,使劲一拽仰起脸面,但是他脸上糊的都是血迹,根本看不清楚,且这俘虏不知经受了多少酷刑折磨,脸上已经没了人样,斑驳枯瘦,几乎只剩下了一个窟窿架子。
那俘虏奄奄一息,被士兵一拽,似乎稍微清醒了些,他的手臂呈现扭曲的姿态,应该是方才拖拽的时候折断了,目光漠然的抬起来,合着血迹的眼眸淡淡的凝视了一眼城门的方向。
狗贼!!!
宇文会突然爆裂出一声大吼,他本站在杨兼身后,这会子也顾不得甚么了,立刻挤过人群,双手扒着城门往下看,怒吼着:齐贼庸狗!!你敢动我宇文家的人,我叫你不得好死!!
宇文会平日里虽然的确冲动一些,但也不会如此不理智,他突然大吼起来,几乎失控,眼珠子暴凸,缠绕着浓烈的血丝,仿佛一头发狂的狮子!
杨兼不知这俘虏是甚么人,但不难看得出来,应该是宇文会认识的人。
齐国公宇文宪低声说:应是大冢宰之侄宇文胄。
高阿那肱带来的俘虏不是旁人,便是大冢宰宇文护的侄子,也就是宇文会的堂兄,名唤宇文胄。这宇文胄是宇文护的兄长之子,宇文护的兄长死的早,当时混战动荡,宇文胄带着他的母亲流落在外,并没有享受到一天贵胄的好日子,小小年纪便开始养家糊口,后来北周与北齐的关系恶化,北齐便抓住了宇文胄作为俘虏。
宇文会的大吼声似乎取悦了高阿那肱,高阿那肱哈哈大笑,朗声说:本将军的手中,可不只是有这样的小杂碎,就连你们大冢宰的娘亲阎氏,也在我们手中,因此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倘或惹得我一个不欢心,到时候你们便是哭,也来不及了!
的确如此,杨兼略有耳闻,据说大冢宰宇文护的母亲在动乱之时,被扣留在了北齐的地界,因着宇文护在北周位高权重,所以北齐把阎氏当做了人质,一直没有放人。
宇文会恶狠狠的说:高阿那肱这个庸狗!!我饶不了他!
高阿那肱听到宇文会的谩骂,反而十足高兴,说:今儿个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礼,咱们日后再慢慢清算!
说罢,一挥手:收兵!!
他说着,立刻催动马匹,一鞭子下去,马匹登时嘶鸣,拖拽着俘虏宇文胄快速向远处疾驰而去,地上的血迹再一次蔓延开来,伴随着惊天的雷声,天色越发的阴暗下来。
庸狗!!别拦着我!宇文会眼看着高阿那肱拖拽着宇文胄离开,气的转身便要下城门,众人连忙拦住宇文会。
大将军!稍安勿躁!
你还让我怎么稍安勿躁!?高阿那肱那个孙子!我现在就要弄死他!
宇文会眼睛赤红,已经失去了理智,狠狠推了一把阻拦的杨瓒,杨瓒哪里是他的对手,一个踉跄差点从城门上摔下去,杨整赶紧一把抓住杨瓒,这才没有闹出事端来。
杨兼耳朵里听着四下的吵闹声,面色倒十足平静,淡淡的开口,说:让他去。
大大兄?
将军?
众人一阵吃惊,全都看向杨兼,就连发疯的宇文会都觉得十足奇怪,不由看向杨兼。
杨兼淡淡的说:无妨,就让他去,反正齐人已经抓了阎氏和宇文胄两个人质,不差这一个,等骠骑大将军也变成了人质,我们便可以打道回府,也不必进攻晋阳了。
宇文会这才冷静下来,他也听的出来,杨兼说的是反话,他勉强平静下来,呼呼喘着粗气,沙哑的说:眼下如何是好,本以为换下了兰陵王,我们可以清闲一些,却来了一个高阿那肱,那龟孙子心狠手辣,万一、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