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瓒瞬间有些后悔,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他恍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想得太少了,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低声说:现在现在选真心话,还来得及么?
杨兼摆手说: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让你反悔一次了。
杨整附和点头,说: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出尔反尔?
杨瓒赶鸭子上架,杨兼又说:事先说好的,这壁咚的人选,也是要我们选。
杨瓒看着大兄的笑容,突然不寒而栗,分明是炎炎夏日,但只觉后背发毛,一阵阵凉风扫过,比甚么冰凌冰鉴都管用,根本不用饮龟苓膏,从里凉到外。
杨兼摸着下巴,说:为兄亦不为难你,要不这样罢,你从这个院子走出去,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三弟你的壁咚对象,如何?
杨瓒只觉自己头皮发麻是对的,但也存在着侥幸心理,说:倘或倘或弟弟走出去,一直没遇到人呢?
如今已经是夜里头,隋国公府向来没甚么夜生活,仆役们早就歇息了,这么走出去,或许真的碰不到一个人。
杨兼说:那也算你过。
杨瓒点点头,壮士断腕一般说:好!
他心想着,自己便往自己的院落里走,他素来不喜仆役伏侍,一定遇不到人,到底还是自己赢了。
杨瓒大义凛然的站起来,给自己打气,迈开大步便走出了院落,众人也笑眯眯的跟着杨瓒走出去,想看看到底谁是那个幸运儿。
众人刚一走出院落,立刻便听到了脚步声,不知是谁大晚上竟然还在走动,朝着他们这面便来了,随着月光的阴影被夏风吹散,月色打在那人身上
还没看清楚来人面目,便听到对方嗓音粗粝的说:小兔崽子,叫你们早歇息早歇息,这么晚了,竟然还在闹腾?
众人定眼一看,第一个遇到的人竟然是隋国公杨忠!
杨瓒眼皮狂跳,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壁咚阿爷啊,当即脚底抹油,说:我我去歇息了!说罢直接跑了。
杨兼已经醉了,东倒西歪的,杨忠又像宿管一样来查禁夜,大家便各自散了,小包子杨广扶着饮醉的杨兼往房舍走。
父父,抬脚,这里有门槛儿
这面这面,门在这面儿
杨广看着杨兼东倒西歪的倒在床上,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
哪知道杨兼躺下来并不老实,分明醉了,却不睡觉,竟然撒起酒疯来,平日里的杨兼已经十足不好对付,撒酒疯的杨兼是加了一个更字!
杨兼一把搂住小包子,把小包子直接拖上床来,肆意的揉着小包子的小嫩脸蛋儿,口中还说着:手感真好,发面儿的,唔还特别劲道儿
杨广:自己的脸又不是发面的餢飳。
小包子被杨兼圈在怀里,努力的拱着,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劲的挣扎,这才从杨兼怀里钻了出来,小头发蹭的都刺棱了起来,好不狼狈。
醉酒的杨兼眼看着小包子逃跑了,似乎还挺委屈,嘴巴一瘪,竟露出一副脆弱又可怜的模样,说:为甚么不给父父捏脸蛋。
杨广:
醉鬼当真惹不起,杨兼把头埋在被子里,双肩一颤一颤,真的要撒酒疯哭出来似的,杨广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说:好好好,给父父捏,给父父捏。
他刚说完,便见杨兼立刻抬起头来,哪里有一点子泪痕,满脸都是醉汉的笑意,原来他双肩颤抖是忍不住在发笑,只听杨兼说:骗你的。
小包子瞪着眼睛,干脆一咕噜成大字瘫在旁边,一脸生无可恋的被杨兼揉脸,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心中念经一般默念着,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这都是为了讨好父亲,小不忍乱大谋
杨兼醉的不轻,很快便睡着了,将小包子当成了人体工学抱枕,搂着小包子沉入梦乡,睡着的时候口中却轻声梦呓着:别打我,放我出去
杨广听着杨兼的梦呓,随着梦呓,杨兼的手臂也在不断的收拢,似乎被梦魇困扰着,杨广只觉得随时都会被勒死。
也不知是不是迫于无奈,杨广突然叹了口气,像模像样的抬起小肉手来,轻轻拍在杨兼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奶声奶气的说:睡罢,没事哒
杨兼记得昨日里饮了不少,有些个上头,再后面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夏日的阳光十足刺眼,洒在杨兼的眼皮上,即使闭着眼睛,亦能感觉到夏日的热烈。
唔头头疼杨兼艰难的翻了个身,挣扎着睁开眼睛,心里思忖着,也没饮多少啊,一定是杨忠的基因问题,兄弟三个人都是不喝正好,一杯就倒的体质。
杨兼睁开眼眸,登时便对上了一双稍稍有些三白的小猫眼,是便宜儿子。小包子趴在床牙子上,双眼盯着杨兼,试探的说:父父,你醒啦?
杨兼揉着钝疼的额角,点点头说:嗯,醒了。
他翻身起来,小包子为了讨好杨兼,早早便起了,跑到膳房去吩咐膳夫熬了醒酒汤,这会子已经端过来放在案几上备着。
小包子立刻颠颠颠的跑过去,小肉手捧着醒酒汤的小玉缶,颠颠颠的又跑回来,献宝一样递给杨兼,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父父!醒酒汤!
杨兼一大早上是被便宜儿子给甜醒的,小包子甜度爆表,垫着小脚丫,手里捧着醒酒汤,递到杨兼面前,完全是全自动一条龙服务,根本不需要杨兼动手,就着小肉手喂给杨兼,还奶声奶气的说:父父,小心烫鸭,慢慢饮!
杨兼饮了醒酒汤,便听到叩叩的敲门声,尉迟佑耆站在门边上,说:世子,齐国公一早来了,已经等了许久了。
宇文宪来了?昨日里宇文宪在正武殿主动提出代替杨兼担任先锋一职,虽然小皇帝宇文邕没有采纳,但宇文宪有这个心意,杨兼也是心领的。
杨兼立刻起身洗漱更衣,他到会客堂之时,老二杨整和老三杨瓒已经在了,与齐国公宇文宪坐在一起,三个人似乎在说甚么,案几上还摆着一张地形图。
杨瓒见到他,有些担心的说:大兄,身子没事儿罢?
杨兼笑着说:能有甚么事儿,不过是两杯淡酒而已。随即在案几边坐下来,说:甚么风把齐国公给请过来了?
宇文宪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说:我是来还人情的。
杨兼明知故问的说:哦?如此说来,齐国公必然是带来了龟板?
宇文宪摇摇头,说:龟板没有,不过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宇文宪这一大早上便过来,其实是带来了一个消息,算是一个好消息。
宇文宪在正武殿被小皇帝拒绝,没能出任先锋一职,他离开正武殿之后并没有放弃。别看宇文宪不争不抢,但他是个极其通透之人,他看得出来,皇兄这是对隋国公府十足忌惮,所以想要借着北齐人的手,在战场上瓦解隋国公府的嫡传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