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整匆匆的说:今日行猎,宇文护跟随人主,并没有带一兵一卒,但是骠骑大将军宇文会,出营之时,带走了五十精锐!
国公元老们陪同人主行猎,宇文会并没有一同,按理来说,他带走五十个人打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坏就坏在
杨整蹙眉说:弟弟特意遣人去查看了猎场,宇文会并没有去行猎,出了营地之后,便往北折返了。
北?杨瓒说:坏了!那不是人主行猎的地方么?
杨兼一面哄着小包子,轻轻的拍着,一面冷笑一声,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小皇帝宇文邕与梁国公侯莫陈崇合谋,打算趁着行猎击杀宇文护,但岂知道,宇文护其实早有准备。
宇文护并没有带兵行猎,这只是让小皇帝放松警惕的假象罢了,真正的重点在他的儿子宇文会身上。
谁都知道,宇文会乃是大冢宰家的老三,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只是凭借着父亲的关系,才混到今日骠骑大将军的官位。但就是这样的烂泥,却是宇文护最后的一招撒手锏。
老三杨瓒说:人主安排了五十禁卫,宇文护亦安排了五十精锐,如今已然势均力敌。
小包子杨广佯装可怜,缩在杨兼怀中,但他支棱着耳朵,一刻也没闲着,猫眼一样的大眼睛来回来去的转,听到杨瓒这话,心里笑了一声,这杨瓒还是太嫩了些。
就在此时,杨兼开口说:不,不是势均力敌。
杨整说:五十对五十,大兄,如何不是势均力敌?
杨兼沉吟说:人主虽有五十禁军精锐,但是你们别忘了,宇文护连杀三君,他有的不只是五十精锐,还有滔天的权势,整个朝廷因着宇文护积压的淫威,一直敢怒不敢言,在这样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你们觉得人主还有胜算么?
这杨瓒有些慌神:这如何是好?阿爷还在北面的小猎场!一旦发生甚么,阿爷也在所难免。
杨广听到杨兼的分析,不由偷偷多看了杨兼一眼,上一辈子这时候,杨广还未出生,因此不知年轻时父亲到底是个甚么模样,没想到父亲如此年纪轻轻,便已经深谋远虑,想的如此长远了。
杨整抱臂立在帐中,收敛了憨厚的气息,竟颇有一种稳重的大将之风,说:宇文护权势滔天,如今大部分的兵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倘或人主与宇文护这次的对峙输阵,后果可想而知。
宇文护对当年的八大柱国一向仇视,扶持小皇帝宇文邕即位之后,更是高压集权,施压给各个国公,隋国公府已经是宇文护的眼中钉肉中刺,又有公族与卿族之争,本就不死不休。
小皇帝与梁国公如此一闹,结果可想而知,宇文护必然会因着梁国公的事情,迁怒其他八大柱国,隋国公府首当其冲。
便算是他们没有身在北面的小猎场,已经可以猜测到猎场中剑拔弩张的情况,杨瓒手心里冒汗,说:大兄,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这会子过去,也于事无补,没有兵节,连五十人都无法调动,更何况这营中士兵,大多都是梁国公的亲信,咱们咱们更是无法调兵。
古代调兵超过五十人需要虎符兵节,这仿佛是一种常识,但其实兵节并非约束将领而用,而是约束掌权者的道具。
古代的兵节通常分为两半,一半放在军队手中,另外一半放在皇上手中,需要调兵之时,皇上便会派人持兵节,当场契合便能调兵。但其实如果是掌握兵权的将领,根本不需要皇帝手中的另外一半兵节,便可以调兵,这也是通常所谓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所以才说,兵节其实是约束皇上的一种道具,并不是约束将领的道具,这也是为何自古以来皇帝都那么忌惮掌握兵权的将领的缘由。
如果杨兼他们是梁国公府之人,想要调动营地中的兵马根本不需要任何兵节,但他们并不是梁国公府的人,而且杨兼不久之前还差点子穿了梁国公世子的琵琶骨,这么大的梁子,怎么可能调兵?
杨整沉下脸面,他带兵这么多年,也知道现在想要管梁国公府调兵,绝对没有可能。
杨兼却突然说:不,我们有兵马。
有兵马?杨瓒惊诧,转念一想,大兄说的怕是随行的隋国公府亲信,但那也不足够五十人之众,塞牙缝都不够。
杨兼一笑,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说:不止五十人,我们足足有二百余人。
二百?
二百?
杨整和杨瓒几乎是异口同声,诧异的看向杨兼,小包子杨广却恍然大悟,奶声奶气的说了两个字:流民。
猎场之内,梁国公侯莫陈崇一声令下,五十禁卫精锐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一个个手执兵刃。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梁国公,这哪来的禁卫啊?
在场官员瞬间混乱起来,梁国公侯莫陈崇一身介胄,大步走上前来,朗声说:各位!各位不必慌张!臣奉人主之命,带兵问责罪臣宇文护!
侯莫陈崇的话音一落,众人更是慌乱,纷纷看向宇文护。
大冢宰宇文护年纪已经不轻了,他虽然是小皇帝的族兄,辈分和小皇帝一样,但跟随小皇帝的父亲南征北战,双鬓已经微微花白,儿子都比小皇帝大了不少年岁。
宇文护一身天官太宰的衣袍,稳稳站在猎场之中,仿佛梁国公想要讨伐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梁国公侯莫陈崇怒喝:宇文护!你嗜杀成性,威胁人主,忤逆天常,还不快快主动伏诛?!
伏诛?宇文护终于动了,只是轻声开口说出两个字。
随即都不多看梁国公一眼,目光穿过人群,凝视着身材单薄的小皇帝宇文邕,淡淡的说:人主,臣只想问一句,梁国公所言,可是属实?是不是人主下令,欲要诛杀于臣?
小皇帝宇文邕没有说话,他双手下垂交握身前,目光平静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眼神不见了往日里的懦弱软弱,凉丝丝的凝视着宇文护。
梁国公侯莫陈崇怒吼:宇文护,死到临头,你还有这般多怨言?你这馋臣,人人得而诛之!
是么宇文护笑了起来,仍然不见任何着急的神色,缓缓地说:好啊,看来今儿个热闹,臣老了,但素来还是喜欢热闹的。
他说着,啪啪轻轻抚掌。
哗啦与此同时,便听到介胄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数十人快速开入猎场,打头一人黑色介胄,身材高大,面色肃杀,竟正是宇文护那扶不上墙的烂泥儿子宇文会!
宇文会大步踏入猎场,一招手,精锐快速开入,再一次将猎场包围在内。
梁国公的眼神登时有些慌乱,强自镇定,呵斥说:宇文护,你这是要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