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压在掌心里,她肩膀佝偻发颤的如同一只濒死的枯树。
女探花看着她松了一口气,又为她难过。
裴迎真站在她身后,只是垂眼看着她,低声道:“您就算想死,也该想想您唯一的妹妹,她如今比您更艰难,可她仍然希望自救和保全您。”
陆楚楚几乎要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脑子里山呼海啸,天崩地裂,她最爱的人害死了她的孩子,害死了皇奶奶……她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她将手指攥在掌心里,攥的指甲陷入皮肉,怎么会呢?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啊……就算他如何心狠,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怎么能。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陆楚楚抬起一张灰败的脸,死死的抓住裴迎真的衣袍,满脸是泪水,祈求一般的问他。
裴迎真垂眼看着她,无不可怜却也无可奈何,她太柔弱了,像是依附于大树生存的菟丝花,从前依附于太后,后来依附于闻人安,如今她无所依附无法自立而活。
“无论我说的是真是假,您都应该有所防备。”裴迎真道:“这皇宫之中除了您的妹妹,您谁也不要再相信了。”他对女探花示意,让她过来扶起陆楚楚,对陆楚楚继续道:“您悲痛也好,伤心也罢,记住这些害您的人,好好的恨着,考虑清楚以后您要如何在这深宫里活下去,为太后,为陆楚音。”
陆楚楚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只满脸泪水愣愣的看着裴迎真,一声一颤的问他,“活下去?我要面对着他如何活下去……”
她的闻人大哥,害死她孩子,皇奶奶的闻人安,她要如何才能坦然的和他同床共枕活下去?
那光幕里一声声的悲泣,阮流君忽然看不下去了,她心中反反复复的只有陆楚楚那句话,她要如何活下去……
一个人一旦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就真的活不了了。
她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不再去看,却突然有一条私信跳了出去。
是路过。
他发道:主播……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其实端木夜灵那瓶毒|药,也是谢绍宗给的。
阮流君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路过:因为第一周目我负责的谢绍宗,这一周目我负责监管他不得违规,我看着他给的……但因为规定,我不能像任何人透露,就一直没有说。
阮流君盯着那弹幕半天,他早就知道的吗?谢绍宗为了帮闻人安除掉端木家,连端木夜灵都利用了……
弹幕里乱七八糟的闪过——
宅斗萌:陆楚楚肯定活不成了,她自己都不想活了,她这样的性格也实在是不适合活在深宫里。
来看裴迎真:希望主播不要怪裴迎真……他也是真的尽力了。
咖啡不加奶:其实他可以不说的……只给陆楚楚解药不就完了?说出这么多真相……必定会让陆楚楚崩溃的。
今天裴迎真来了吗:也不能这么说,就算裴迎真不说,陆楚楚迟早也会知道的,太后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瞒得住?她要是因为这些活不下去,早晚都一样。但我猜裴迎真选择现在说,是有私心的,他原本是打算放任陆楚楚死获得最有利的局势,搞死谢绍宗。可是为了主播他妥协了,他估计是想将选择权交给陆楚楚自己。
霸道总裁:尽人事听天命吧,他选择现在告诉陆楚楚,就是让她自己选是死是活,如果活了可以完成主播的心愿也好。如果死了,这个档口也可以将他的利益最大化,其实裴迎真是一个非常现实冷漠的人,只是为了主播一再退让。
奸臣爱好者:我猜没有主播他可能会不惜自己动手杀了陆楚楚……他一向喜欢以恶制恶。
吃瓜不吃籽:我倒是希望男主能彻底黑下去,痛痛快快的干掉谢绍宗,以恶制恶,没有什么不好的。
最爱病娇变态:主播好像他唯一的善良啊……
那光幕里裴迎真也没有再劝陆楚楚,只是由她哭着,最后对她说了一句:“您若觉得当真活不下去,就选一种对陆楚音,对自己最有利的死法吧。”
陆楚楚低头看着自己没有血色的手指,砸在地上的眼泪,半天半天开口问道:“什么死法?”
那光幕一闪时间结束,跳转了回来。
弹幕里一排一排的让她继续开天眼继续看,她买了一个天眼,输入裴迎真,却在光幕跳转回裴迎真那里时将萤石项链和耳钉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弹幕里忙问——
我是主播粉:主播怎么摘了?主播不看了吗?怎么了?伤心了?
裴迎真的大老婆:主播有点矫情啊,虽然理解死的是你的朋友肯定会难过,但这是她自己选的啊,裴迎真该做的也做了。
路过:那主播也有权利选择不看不是吗?她也开了天眼让你们看了,她也是个正常的人,并非直播的机器摄像头,希望不要随便鉴定别人。
马甲1号:管理员不要带头掐架。
霸道总裁:打起来打起来!
==============================================================================
阮流君起身出了房门,外面竟不知何时挂起了大风,吹的她心口发凉,香铃忙拿了披风替她披上。
她拉了拉披风,看了一眼乌云压顶的天色去了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是当真的伤心了,一是喂着太后,而是看着与自己同龄的人这样去了为自己的时日不多伤感。
阮流君进屋让沈薇歇着,坐过去喂老夫人服药。
老夫人一直瞧着她,一口一口的服药,将药服完时伸手摸了摸阮流君的脸,“娇娇不要太难过,太后她老人家……也不希望咱们这般的为她伤心。”
阮流君握住了老夫人的手,把脸在她掌心里蹭了蹭道:“祖母不必担心,我不伤心。”她放下药碗斜靠在老夫人身边伸手抱住了老夫人,“人命在天,由不得人强留,有时候死了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她的声音又轻又淡,“既是自己选的,想来是她认为最解脱的。”她紧紧的搂住了老夫人,嗅到她身上浅淡的药香,叹声道:“只希望活着的人不要太难过……”
老夫人搂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发,叹息道:“是啊,活着的人要比死了的更难过。”
=============================================================================
在傍晚时分,天色完全阴了下来,黑的像是深夜,外面一声闷雷之后暴雨滚滚而落。
闻人安听到守卫来报端木夜明带着太子和端木夜灵回京来谢罪之时脸色变了变,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谢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