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家父女顶着皇帝与太子愧疚的眼神出了宫,等回了班家以后,班婳才甩了甩手臂,一扫之前的委屈与可怜,喝着班恒亲手倒的茶道,“蒋洛这厮若不是皇子,我定找人给他套上麻袋,揍死他。”
阴氏拿了一盒药膏过来,一边跟班婳擦药,一边道:“手臂都青了,还想着这事呢?”
也不知道这丫头一身的肌肤随了谁,又白又嫩,轻轻碰一下便留下痕迹。若是就这般千娇万宠养着还好,待五年后可怎么办才好。
“不对啊,父亲、姐,你们两个闹了这么一场,怎么还帮蒋洛掩饰?”班恒不解地看着班婳,以他姐这种有仇报仇,不能报仇就记仇一辈子的个性,不像是做得出这种以德报怨行为的人啊。
“皇宫里面没有秘密。”阴氏放下药膏,讽笑道,“除非把整个大月宫的宫人都灭口,不然事情早晚会传出去。”
二皇子近来越来越闹腾,支持太子的人早就坐不住了,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把柄。
在权利面前,皇室的同胞兄弟又算得什么?
班恒倒吸一口凉气:“那皇上不会怀疑是我们干的吧?”
“我们刚才请御医的时候不是说过你姐不小心摔了么?”阴氏云淡风轻道,“既然我们这边是不小心,那其他的就跟我们无关了。”
成安伯府,管家给容瑕换了一盏茶,想着伯爷已经看了很久的书,便道:“伯爷,刚才属下在外面听到了一个与二皇子有关的传言。”
“什么传言?”容瑕头也不抬,这位皇子向来不太消停,传出什么消息也不奇怪。
“据说二皇子在大月宫殿门口,摔断了福乐郡主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传言:摔伤与摔断只差一个字,差别不太大,对不对?
第28章
流言向来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格,传得越夸张越好。原本传出来的消息是“福乐郡主与二皇子在大月宫前起了争执”, 但是传来传去, 就变成“二皇子当着陛下的面,对福乐郡主言行无状, 并且摔断了福乐郡主的手臂,惹得陛下大怒。”
言行无状?
之前猎场上二皇子抢福乐郡主猎物这件事,实际上也有消息传出来,但大家都没当一回事, 年轻男女脾气不好, 有些口角也是正常的。但是堂堂一个皇子, 竟然真的对当朝郡主动手, 还害人受伤,这就不是一句年轻气盛可以解释的了。
大业朝男女之风虽然开放, 但也讲究一个君子之风, 当朝皇子殴打郡主, 跟大街上粗鲁汉子欺负柔弱姑娘有什么差别?
再过两日便是大长公主的寿辰, 二皇子做出这等事来,这是不给大长公主颜面咯?
消息传到忠平伯府时,谢宛谕心情又是高兴又是担忧,二皇子是知道她与班婳关系不好的,难道他是因为她才会特意去为难班婳?可是想到二皇子因为这件事被别人说闲话,还被陛下关了禁闭,谢宛谕又忍不住担心他因为这事吃苦头。
“妹妹,”谢启临走进院子,见谢宛谕坐立不安的模样,知道她在担心二皇子,便道,“你放心吧,二皇子是陛下与皇后的孩子,宫里没有谁敢慢待他的。”
“二哥,”谢宛谕在八仙桌旁坐下,对谢启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皇子真的没事?”
“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关心未来夫君了,”谢启临脸上带着一丝化不开的郁气,笑起来也没有以往爽朗,“放心吧,皇上就算再宠爱班婳,她也只是外人,在皇上心中,自然是亲儿子更重要。”
“嗯,”谢宛谕特意看了眼谢启临的表情,见他提起班婳似乎并没有多少特别的情绪,忍不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二哥,前几日母亲给你说的那门亲事,你觉得如何?”
因为之前二哥跟烟花柳巷的女子私奔,加上伤了一只眼睛,想要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就很难了,母亲挑来挑去最后选中了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这家人门第虽然不显,但是家人省心,这个姑娘性格也温和,日后嫁到谢家,肯定能够好好的照顾二哥。
谢启临听到妹妹提起他的婚事,伸手扶着脸颊上的面具,淡淡道:“我如今这个样子,又何必拖累别人。”
“二哥,你何必这么说,”谢宛谕又急又气,“天下想要嫁你的好女儿多得是,你岂可说出如此丧气话?”
谢启临表情仍是淡淡:“若是真有人愿意嫁给我,那便娶吧。”
谢宛谕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阵的疼,她耀眼完美的好二哥,如今竟变成一口了无生气的死井,老天真是无言,就连班恒那样的纨绔都能过得好好的,凭什么她二哥会遇到这样的事?
“都怪班婳那个小贱人克了你,如果不是她,你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谢宛谕骂道,“我看她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谢启临听妹妹说着抱怨的话,表情木然的站起身:“宛谕,我出去走走。”
谢宛谕怕自己说太多让二哥心情不好,忙点头道:“好。”
谢启临出了内院,脑子里想的却是妹妹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连他们谢家人都这么说班婳,那么外面那些人呢?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讨厌班婳,只是不想家里人就那么给他定下亲事而已。
四年前,他跟班婳定亲过后,听到过一些不太好的传言。有人说他们谢家为了讨好大长公主,连儿子都可以牺牲掉。还有人说,那班婳空有美貌,行事十分荒诞,笑他是个只看容貌不重内涵的庸人,日后只怕被戴了绿帽也不敢说话。
经常听到这种话,他渐渐地对静亭侯府有了厌恶感,甚至觉得每次去班府都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他跟花魁私奔,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喜欢那个花魁,只是想要别人知道,他谢启临不是为了权势委身于女人的男人,他宁可与一个花魁在一起,也看不上班婳。
后台他回到了家,听着京城那些嘲笑班婳的话,他才清醒过来,自己选择了一个最糟糕的方式来解决这段婚约。从那以后,他几乎从不在班婳面前出现,也没脸出现在她面前。
前几天在街头看到她,才发现当初那个还略带青涩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艳丽的明珠,只要她站在那便不能让人忽视她。
喧闹的街头,唯有她鲜活得就像是一片灰色世界中的火焰,刺目得让他无颜面对她。
银色面具遮住了他坏掉的眼睛,骑在高头大马上,他仍旧是别人眼中的翩翩公子,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缺了一只眼睛的世界,就像是变小了一半,黯淡了起来。
“谢二公子,”石飞仙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骑在马上的谢启临,脸上露出既复杂又愧疚的神情,“你近来可好?”
谢启临给石飞仙行了一个礼,表情平静道:“多谢石小姐,在下很好。”
石飞仙捏着帘子的手微微一颤:“对不起,我……”
“哟,这不是谢二公子吗?”班恒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过来,嘲讽地瞥了两人一眼,“谢二公子不是向来喜欢烟花柳巷的女人么,怎么今日……”
“班世子,”谢启临打断班恒的话,“你我两家的仇怨,不要牵扯到他人。”
“啧,”班恒瞥了眼石飞仙,白眼都快要飞到天上去了,当他没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猫腻,“我跟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啊,别什么两家两家的,我家可没有徇私舞弊,包庇下属,鱼肉百姓的人。”
旁边不知道的老百姓听到这话,忍不住高看了班恒一眼,这家人肯定家风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