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鸡腿吃了,你吃这个吧。”
容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霄远就已经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霄远打开包装袋,将琳琅满目的菜品摆到休息室的小茶几上。不仅荤素均衡,还有奶白的猪骨汤,由于都是用保温材料包装的,打开之后冒着滚烫的热气。
容鹤早都饿晕了,被香味勾得咽了口口水,用最后一丝理智问:“你吃了吗?”
陆霄远“嗯”了一声,示意容鹤放心吃独食。
容鹤吃饭的样子就和陆霄远在蒋甚视频里看到的一样,像只仓鼠,嘴里迅速嚼着一部分,腮帮子还存着一部分,看上去饿坏了。
拍戏的确会消耗巨大的体力,尤其是拍妆造动作都繁琐的古装剧,何况容鹤总是比所有人都要努力,半夜三更也不忘练习台词。
陆霄远单手撑着下巴,眉目舒展地注视着容鹤,突然想起什么,问:“草莓好吃么?”
容鹤狼吞虎咽地动作一顿,咽下一口饭,抬头小声道:“那个……我没吃,分给其他人了。”
陆霄远闻言,眉心微蹙,盯着容鹤许久,末了才沉声说了句:“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的。”仿佛无言以对。
容鹤惩罚似的狠狠咬了口自己的舌尖,后悔说了实话,更后悔刚才没把草莓护好。
见陆霄远淡下去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问:“陆老师,你生气了吗?”
陆霄远望向窗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就算我说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容鹤觉得自己八成是太紧张了,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点委屈的成分。
陆霄远余光看着容鹤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没绷住,嘴角快速向上动了一下,幽幽道:“我在饭店订了包间,可惜缺个人陪我一起。”
话题转的太快,容鹤没反应过来,眨眨眼,“哦”了一声。
“我看过你的通告单。”陆霄远继续道,“你今晚七点以后没有戏。”
下午的外景结束后,容鹤刚换下戏服走出片场,就看到树林前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缓缓降下一半,驾驶座上戴着鸭舌帽的人正是陆霄远。
容鹤挥挥手,乘着月色奔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
副驾座上,放着一盒新的草莓,盒面贴着一张小卡片,写着“给小鹤的草莓”。
“小鹤”两个字还生怕看不清似的,专门大写加粗。
容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坐上车,把草莓抱在怀里,转头望向窗外,脸却在夜色的掩护下红的发烫。
好在他刚动完脑子拍戏,人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应该在意的仅仅是陆霄远的草莓究竟甜不甜,而非陆霄远为什么会在生气他借花献佛的情况下补送他一盒草莓,还写上他的专属标记。
尽管他已经正视和接纳了自己对陆霄远的感情,但那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暗恋而已。
有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不会去多想,也不敢去多想。因为他深知,人的欲望总是在幻想中逐渐膨胀的。更何况他们还有一层“对手戏演员”的关系存在。
容鹤一直望着窗外,看那些乏善可陈的风景,陆霄远也没找他说话,一路专心开车。
饭店就在附近,十五分钟的车程,是一家装修很好的中餐厅。
有专门的接待人员已经等在外面,带他们从特殊通道来到预定好的包间。
屋内的空调很足,从寒风中猛然扎进去,好像一脚误入了春天。
十分钟后,菜品陆陆续续上桌。
等到菜上齐,容鹤实在有些惊讶。
他惊讶的并非是两个人怎么吃得完这么多菜,而是——
“怎么都是甜口的?”
陆霄远道:“嗯,给你点的。”
容鹤盯着面前的糖醋排骨、可乐鸡翅、奶香玉米烙……一时有些发怔。
中学时代的陆霄远的确知道他爱吃甜口,但他没想到,如今的陆霄远居然依旧记得,甚至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他,用行动告诉他,自己记得。
他不免再度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陆霄远识破他小动作之后的举动。
他可以理解那一刻的亲昵,毕竟有观众在。可就算是演戏给别人看,也没必要在这种涉及到过去的敏感事情上做文章吧?像陆霄远这种凤毛麟角的优秀演员,明明还有一万种别的演绎途径。
他用筷尖戳着一块蜜汁鸡,忽然意识到,草莓是他最爱吃的水果。
而这一点,十一年前的陆霄远也是知道的。
曾经他坐在天台上吃草莓只吃尖尖的时候,还被陆霄远说过浪费。
陆霄远订的包间不算大,在头顶稻草灯的暖光照耀下,正好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脸。
两人对坐着,无声地吃着饭,这是陆霄远一贯的作风。
容鹤把脸埋在碗里,思绪被那些不合理的现实带进了一个死胡同。
在他的认知中,即便陆霄远的良好的修养和丰富的阅历让他不会对过去的一切暴跳如雷,但至少也该是避之不谈才对,可眼下桩桩件件的往事,似乎都在被陆霄远状似不经意地揭起。
他开始产生一种无厘头的预感,觉得陆霄远是在对他暗示什么,而且挺重要的,但他此刻坐在暖气蒸腾的包间里,脑子就像生锈了一般,怎么都想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