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闫默巡视完武场部署,正准备回营休息,抬头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忽然心中一动,转眼便隐去身形,消失在黑夜中。
他数次夜探夏宫,若只是一晃而过,倒无人得知,一经逗留,便叫暗卫察觉了。
帝后也很快知道,皇帝一开始气恼恼的,后来得知他还算有分寸,每次只是站在屋外,不曾踏雷池一步,又有皇后在一旁劝解,才捏着鼻子,当作不知。
这次到来的时间比前几次早了些,褚清辉刚沐浴完,晃着一双脚丫子,衣着单薄坐在床边,宫人给她擦头发。
那双白皙精致的脚,如冰雪雕刻成一般可爱,十个指头圆润小巧,指甲盖上还带着些粉红,闫默从未关严的窗缝里看了一眼,立刻转开,站在原地缓了口气,才提身跃上屋顶,静静等候。
内殿里,伺候的人陆续退下,褚清辉正准备上榻休息,就听到外头的响动。
自从树上的鸟巢被挪走,她白天黑夜果真清静许多,而且再也没有误听的时候,眼下一听便知,是闫默来了。
虽然奇怪他今日怎么会来,褚清辉还是欢欢喜喜跑去开了窗,“你来啦。”
闫默看她还是穿着刚才的衣裳,眉间一皱,褚清辉不等他说话,忙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去穿外袍,刚才跑得急了,一时忘掉而已。”
她很快回来,嘴里嘟囔:“先生每次一见我,就要皱眉,嘴巴一张,就要训话,是不是真把我当成你的学生了?”
实则并不是如此,闫默只在她面前,脸上才略有些表情,嘴里也才多说几句话,若真正面对学生,恐怕他一整日都不说一句话,不动一下眉头。
听见褚清辉的嘀咕,他认真想了想,道:“不是学生。”
褚清辉看他一眼,眼中含着几分轻嗔,“先生皱眉的样子,比引教姑姑还要严肃,每次姑姑皱眉,我就知道,她又要罚我了。还没当成学生,那是什么?哼,先生可是答应了我的,以后不能对着我训话,也不能打我的手板,不要忘了。”
“没忘,以后你训话,我听。”闫默道。
褚清辉微微一愣,抬眼见闫默一本正经,不由乐了,捧着下巴,手肘撑在窗台上,笑道:“我给先生训话,那我不是成了先生的先生啦?”
“是夫人。”
他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飘进褚清辉耳中,叫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还不等反应过来,耳朵已经红透了,消了音,哼哼唧唧半天说不成一句话。
闫默只是看着她。
褚清辉给他看得羞恼,跺跺脚,道:“谁是你的夫人,可别乱喊。”
闫默竟也点了点头,“不错,还有二十九日。”
他没说明白,褚清辉却晓得,他所说的二十九天,正是距两人成亲的日子。听他话的意思,似乎现在不能喊夫人,等成亲之后,就能光明正大喊了似的。
她脸上发烫,嘴硬道:“你喊你的,应不应就是我的事了。”
“好,成亲后,夫人说了算。”闫默从善如流。
褚清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简直要忘了,这人原本是个不善言辞的。
她咬着嘴唇使劲想,想不出能说赢的话,只得伸手在他胸上推了一把,孩子气道:“你快走吧,我不跟你说话了。”
“早些休息。”闫默站在原地没动,准备如从前几次一般,在窗外看着她入睡。
褚清辉却一把关了窗,躲在窗后,摸了摸自己烫红的脸蛋。过了好一会儿,才别别扭扭假装不经意把窗户开了一条细缝,好叫杵在外头的人能看见自己,这才去睡觉。
第43章 酸溜
演武大会,女眷们并不出席,皇帝在前头设宴款待百官时,皇后也在宫中宴请诸位夫人、小姐。
褚清辉陪坐了一会儿,悄悄溜开,回宫换了身男子装扮,带上两个小内侍往武场走去。
以往每年,她都乖乖呆在皇后宫中,直到比武结束。今年是她以未嫁之身在宫里的最后一年,想到这十多年都未亲眼见过演武盛会,等到出嫁,就更没有机会了,心中遗憾,便跑去皇后跟前求了求,好歹再让她同意她远远的去看一眼。
其实不叫女眷出席,并不是有什么禁忌,只不过,比武既然是为显示出诸位将士的真本事,自然是要真刀真枪的来,难免会有出手失了轻重,见血伤骨的事发生。
从前便有女眷,被这样野蛮粗鲁的场面吓得昏过去,其余人也个个面色苍白,坐立不安,十分煎熬,后来便索性不要求她们在席。
褚清辉这一身装扮,宫里的人也是见惯了的,一路畅通无阻。
绕过一座水榭,迎面走来一名少年侍卫,见了他们,转身就走。
褚清辉原本没在意,可见他行迹奇怪,不由多看一眼。
“站住!”身旁小内监看来人可疑,立刻出声。
那侍卫身形一顿,却走得更快了,眼见要跑起来。
褚清辉眯眼看了这一会儿,终于叫她认出来是谁,“师弟!”
话一出口,那少年整个身形僵立原地,好半天才转过来,露出一张年轻略圆润的脸,期期艾艾道:“嫂、嫂子。”
原来竟是冯重青。
褚清辉没去纠结他的称呼,走上前,奇道:“你怎么在这儿?还是做这身打扮。”
冯重青挠了挠脑袋,讪笑,“我听说有人打架,借了身衣服过来看热闹,结果找不到地方。”
褚清辉一听就笑了,威武肃穆的演武大会,在他眼中竟不过是打架,恐怕这身衣服,也不是真的借那样简单。
“先生知道你来了吗?”
“……不知道,嫂子你千万别跟师兄说,不然他又要教训我了。”冯重青赶紧摆手哀求。
他之前被人所伤,确实受了点惊吓,在将军府中休养了一阵。不久后故态重萌,又要往外跑,却被闫默镇压住,老老实实练了几天武,被磋磨得叫苦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