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荣国府上修行的尼姑,瞧上了她的儿子。无论如何,传出门去,都是不中听的。那会坏宝玉的名声,也会坏了荣国府的名声,说这荣国府上没规矩,连清修的尼姑都整日想着红尘情爱。
她是不喜灵月。
但如今更重要的是护住儿子的名声,而不是任由别的女子来接近宝玉。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底便有了盘算。她让人将这件事透给了灵月。灵月的性子她很清楚。
灵月若是昔日跟着临安伯夫人学过内宅之事,便该知晓如何解决这桩事不留话柄。她便不出手了,让灵月去处置干净就好。
第二日,灵月果然便往栊翠庵去了。
不止灵月。
灵月还将袭人也带去了。
灵月是厌憎袭人的,在她看来,这等丫头若是放在昔日的临安伯府,该要被赶出府的,没打杀她都算便宜了她。
但这时候袭人却派上了用场。
最快让那妙玉意识到自己妄想的办法,便是叫她瞧一瞧袭人,知晓她若一心属意宝玉,日后便也只有沦为与袭人一样的人物。
那厢耍威风去了。
这厢潇湘馆里,黛玉才慢吞吞地由雪雁服侍着起了床。
“这几日和琳没来府里顽了?”黛玉问雪雁。
雪雁点头:“不曾听说和二公子前来。”
黛玉低头一抿唇:“怕是得了什么差事了,便也无法像宝玉这样混日子了。”
雪雁点头,又忍不住笑着夸道:“还是和侍郎厉害呢。”
黛玉倒是没害羞,反而跟着笑了下。
雪雁又道:“姑娘起来得晚了,没见着府里头的新鲜事。”
“什么事这样新鲜?”
“今儿一早,灵月带着宝二爷房里的大丫头袭人去栊翠庵了。里头不知晓说了什么,只知道当时邢姑娘也在呢,邢姑娘出来时,脸都白了。”雪雁叹了口气,道:“这宝二爷,要我看,我是看不上的。怎么便那么多人净抢着喜欢呢?”
黛玉失笑。
不过她也瞧不上宝玉。
她第一眼瞧宝玉时,便觉这人似个草包。谁晓得还真是个草包。也真不知,史湘云、妙玉等人,是如何越瞧宝玉越觉喜欢的。
难道不该是越瞧,便越知晓他是个不学无术,整日混着顽,又多情又薄情寡义的人么?
“还有桩事,我前些天听来的,说出来都怕污了姑娘的耳朵。”雪雁撇嘴,言语间显然甚是瞧不上。
黛玉越是听她这样说,便不免越是好奇:“什么事?谁说的?”
雪雁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前头宝玉房里的大丫头袭人,有了身孕,府里都瞒着呢,后头宝玉发疯,推得她小月了。”
黛玉眉头皱紧:“宝玉怎么……”
由此更可见宝玉是个无可救药的了。
此时紫鹃进门来,道:“又与姑娘说什么呢?”
“说早晨那桩事。”
紫鹃叹了口气,道:“近来府里着实不大太平。”
雪雁笑了笑道:“那是别人的事儿,与咱们又没有干系。我正不喜欢那妙玉呢,她还敢自恃与咱们姑娘相似……呸!她与咱们姑娘差远了!”
紫鹃气得拍了她下:“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
雪雁吐吐舌头:“左右只在屋子里说说……”
黛玉轻笑出声,道:“快给我摆饭去罢,我快饿坏了。”
紫鹃笑着应了声,这才又转身出去了。
此时已经出了春。
眼瞧着夏日便要来了。
黛玉屋里的一应东西都替换了新的,那窗纱也换了透气的。贾母还巴巴地送来了红色的软烟罗给她糊窗。王熙凤又送了些药材来。连薛家也送了不少东西,一时将潇湘馆填得满满当当。
黛玉指着满屋子的新鲜玩意儿,道:“瞧着像不像那突然暴富的人家?”
雪雁笑得开心:“那也比屋子里素淡冷清要强。”
黛玉点头。正是。
许是幼年时病的时候多,因而她并不大喜欢素淡的颜色,也不喜欢冷清的布置。
可以说,她与妙玉,乍一看或有相似处,但实际却差得远了。
“又有信儿来了。”紫鹃从外头进来,交了两封信到黛玉的手边。
这其中一封是打和珅那里来的,另一封却是打父亲那里来的。
黛玉匆匆先拆了林如海的信件,先瞧见的便是林如海道他因任下出现了贪污案,这才不得分身前来京中。如今黛玉已经及笄,他便也放下心了云云。
黛玉咬了下唇,道:“也不知父亲见我长大,是不是便更不顾身子,只一心扑在政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