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待黛玉好些,自是成的,但她如今毕竟位置不同, 该敲打时, 旁人又哪里挑得出错处来?
她如今抬高宝钗, 打压黛玉,也不过是为了宝玉罢了。
只要是为着宝玉好, 又有何不可?
母亲按理说该是比她更聪明,怎么不懂得这样的道理?
若是荣国府再将黛玉捧在掌心,百般呵护, 岂不更给她与宝玉相好的便利?宝玉爱顽爱闹, 便该由他们来把着关才对。
荣妃也并不大瞧得出那和侍郎的厉害。
荣国府何等尊贵,虽说不如从前, 但到底有底蕴在。和侍郎再如何厉害,到底没有根基。
这也是王夫人的疏漏之处。
她并不曾告知荣妃,和珅乃是出自满洲正红旗, 他的姓氏钮钴禄氏, 本又是满洲大姓。
这点, 再凭借他本身的本事与地位,将来只怕更加厉害。
荣妃到底眼界小些。
进了宫又未经多少波折,便做了荣妃,因而便当一切都是轻易可拈来的, 嗅觉便要迟钝许多,这会儿哪里能品出其中利害。
贾政此时却皱眉瞥了一眼王夫人,尔后才出声道:“娘娘确不该如此,不谈和侍郎在皇上跟前地位如何,他与我乃是至交好友,对我多有助益。因而侍郎府与贾府便甚为亲近。黛玉既已与和侍郎定亲,又是皇上亲赐的婚,得了皇上的夸赞。娘娘待她亲近才是对贾府有益的。”
荣妃闻言,便点了头。
只是她冲的并非前头那段话,而是听见这门亲事乃是皇上亲赐,那黛玉又得了皇上的夸奖。
既是皇上所为,她无论如何也该摆出亲近的姿态,不然便该叫人说成是不满皇上的赐婚了。这样岂不害了自己,又害了荣国府?
见荣妃听了进言,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他们又与荣妃说了会儿话。
此时王熙凤在外求见。
女官将王熙凤放进来,王熙凤便笑着说筵席都已备好,请荣妃游幸。
众人这才不再往下说,忙笑着出了贾母的院儿,往大观园行去。
荣妃将他们的话记在心中,因而游园时,除却贾母几个长辈走在前头外,便还将黛玉、宝钗叫在了身边。
荣妃赐了几处名。
后头又题了七绝。
她目光落在宝黛二人身上,心下一动,便想着让他们各题一匾一诗。若黛玉是个通诗书的,她便也好大方夸赞她,以找补回先头的冷落。若黛玉是个不大通诗文的,那便也不该是她的过错。
给几个年轻姑娘一个露风头的机会,该是好事。
于是荣妃便开了口,既让他们题诗,又让宝玉题诗。
探春才学不浅,便当先应下了。
宝玉虽有些苦恼,但他心中敬重长姐,闻言便也应了。
几人入了亭子,有丫鬟捧纸笔墨上来。
众人都提笔先写,唯有黛玉与宝玉不动。
宝玉抓着头,皱着眉,显然是有些苦恼。而黛玉神色淡淡,瞧着清高冷傲。
荣妃见状,不由心下感叹,莫非黛玉当真不通诗文?
倒是可惜生了副好皮囊。
她给了黛玉献风头的机会,黛玉却也抓不住,这怪不得她了。
眼瞧着众人都完成了。
黛玉这才慢慢提笔,一气呵成地写就。
荣妃当她是不想落了面子,这才勉强写了出来,便也不叫人先捧她的诗来。
按着年纪与亲疏,先叫迎春呈上。
而后探春,惜春。
此时李纨也勉强作了一首,递上来。
荣妃扫过几眼,不由感叹,竟是探春最佳。
她也不吝啬,一面出声赞了探春,一面又叫女官打赏了。
宝钗与黛玉的诗作上前。
荣妃心道,黛玉瞧着便是个面皮薄性子傲心眼儿又小的,先戳了她的面子,只怕要不好。便伸手先取了宝钗作的。
这一瞧,荣妃便登时亮了双眸。
不愧是她中意的姑娘。
这样有才情的女子,仅从诗中便可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该是配宝玉多好!
荣妃掩下心中失望,又叫女官打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