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行径莫说放在贾政眼里乃是不务正业了,那放在贾赦这个素爱玩闹的人眼中都觉荒唐。
但这些事放在和珅的身上,偏又叫人说不出话来。
混到和珅这等地步,莫说是要做个胭脂水粉了,他就是跑去做木匠,铁匠,恐怕也没谁敢指摘。
旁人都是玩物丧志。
这和珅也就玩一玩物,却半点不曾丧志啊!
想到这一点,贾政便对宝玉有所不满。
宝玉若有和珅的一分本事,也不至令他百般操心。
这头贾赦拾起了自己的惊讶,又道:“听闻过不了几日,大清银行便要开了。”
“嗯。”
贾赦搓了搓手,恭维道:“和侍郎的本事实在叫人敬服。我还听闻,这京里开了家清水斋,也是和侍郎的铺子。”
那清水斋是卖酒的地方。
之所以特地被贾赦提起,是因为这家有个怪异的规矩。
清水斋的酒水只供给两种人。
一则有才识的读书人,二则有姿容的娇姑娘。
这凡是读书人,皆清高。
这凡是闺中秀,都多少有自己的傲气。
谁都想去当那有才识的读书人。
谁都想去做那有绝色姿容的姑娘。
于是能不能买到酒,变成了评判标准,自然的,便在一时间引得京中人趋之若鹜。
贾赦之所以如此抓心挠肺,是因为他同那些狐朋狗友想要买到清水斋的酒,却买不到手。
他乃是荣国府大老爷,却想买一壶酒都买不到手,贾赦哪里忍得下来?这便巴巴地寻到和珅跟前来了。
和珅轻笑一声:“若是大老爷要酒,与我说一声便是。不过这酒酿造不易,纵使我亲去拿,也不过得一壶。”
贾赦喜不自禁,这会儿看着和珅便亲热如自己的儿子一般,忙笑道:“好!好!如此那便多谢和侍郎了。”
说罢,贾赦又在这里赖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贾赦回了自己的院儿里,正巧遇见了邢夫人在院子里头和几个婆子说话。贾赦这会儿喜不自禁,便也不嫌弃邢夫人的愚笨,招手将她唤到身边。
笑道:“这日后,我瞧二房还如何压我们一头?”
邢夫人只当他又喝多了酒,便也不出声。
贾赦往日若是听不见邢夫人的声音,便要发火。今日却难得有了耐性,反而又笑道:“方才我去见了和侍郎,你可知晓他说了什么。那连家确实与侍郎府有来往!这连家平日瞧着不声不响的,私底下却是有些本事的……”
邢夫人这才笑了,也不再嫌弃那连家乃是商户。
“连家倒是有本事。”
贾赦又笑:“你道那和侍郎还说了什么?我问他要清水斋的酒。他说日后我若是想要,便与他说一声就是!哈哈……”
贾赦眯起眼:“这说明和侍郎是愿意同咱们大房亲近的,他二房怎么不见得到这些东西?从前宝玉满口的‘黛玉’,那二房也不加管束。兴许就是这个缘故,和侍郎看上去与我那弟弟亲近,实际上……啧。”
贾赦叹了一声,心中更觉自得,又与邢夫人道:“日后该叫迎春多与黛玉亲近。”
邢夫人满心欢喜地应了。
夫妻俩越说越觉高兴,倒是难得坐在一处,好好说了会儿话。
大房因而还和睦了一段时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和珅坐在厅中,与贾政说起的乃是另一件事。
“有个消息,我倒也不怕透给你听。”和珅放下茶盏,淡淡道。
贾政心中一紧,忙问:“何事?”
“你们家要有喜事了。”
贾政心底一松,面上难掩喜色:“当真?”
和珅却未再开口。
贾政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话。这话岂不是说明他不信任和珅吗?
贾政忙笑道:“一听致斋兄说起有喜事,我便心中欢喜难抑。”
和珅淡淡道:“且备着吧,想来不日便要用上香案了。”
“有圣旨?”贾政心底又是一惊,这会儿只觉得无比敬畏,再无半分怀疑。
和珅常跟在乾隆身边,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便决不是空穴来风。
贾政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那临安伯府得了圣旨,却是去抄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