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一走,便立时安静了下来。
惜春转头瞧了瞧,殿中青烟袅袅。
除外便是那位和侍郎同林姐姐了。
惜春咬了下唇,还是没有走出门去。她怕,她怕跨出门,万一哪天有谁在背后说了林姐姐的坏话。若她在,自然便叫旁人无话好说。
正在惜春犹豫纠结的时候,她便听见那头和侍郎开口了。
他在对林姐姐说话。
“灵月可还有欺你?”
“她哪里欺得了我。”
和珅淡淡道:“你也不必瞧临安伯府的面子,她若行事张狂,你只管叫李嬷嬷代劳教训她便是。待她嫁到荣国府,临安伯府便也该要走上末路了。无身家作依仗,便也掀不起什么水花了。”
黛玉掩唇一笑:“可她心悦你……”
和珅摇头:“她眼中所见,不过权势地位,与旁人的恭维称赞。更勿论……”
“什么?”
“她在我眼中,不过如脚边尘土,丛中蝼蚁。”
黛玉有些好奇:“那……”
那我呢。
还不待黛玉说出口,和珅便已经又开了口:“你自是天边星辰,水中花。”
黛玉笑出了声,早先灵月留下的那点儿芥蒂,已然消失干净。
等到笑意微敛,黛玉又想起了另一桩事。
“这些话也能同我说么?”她指的乃是,临安伯府的事。
“这有何妨?”和珅摇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几日,临安伯便该要惶恐了。临安伯夫人若聪明些,便该知道,早些将灵月嫁进荣国府。恐怕,王夫人便不肯要她这个女儿了。”
黛玉暗暗心惊。
一面更忍不住感叹,和珅在京中的地位,果然如旁人传的那样厉害。
连这些事,他也知晓得一清二楚,并且丝毫没有将之当做一桩大事来看。
一个伯府的覆灭,从他口中说出来,倒也这样云淡风轻。
那头惜春也听得睁大了眼。
心底犹如狂风过境。
和侍郎这样利害,日后若他待林姐姐不好,那岂不是也会受更大的罪?
容不得惜春这样想,只她身边常来往之人,不过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人物……自然便头一个,将人先往坏了想。
别说惜春,她身边的丫鬟也吓得缩紧了肩膀,心中暗道,难怪旁人都说,和侍郎是个不大好惹的。
什么君子风度,不过表象罢了。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兄长可在?”一道清越的少年声在门外响起。
说罢,便有个同样身着白袍,只模样瞧着更见富贵气的少年郎,跨进门来了。
他手里还倒拎着一把折扇。
端的王公贵族公子哥儿的姿态。
但这人又与宝玉大不同。
他身上不见半分脂粉气,反而眉目间略见清朗。
惜春更有些无所适从了,她面上白了白,又将神色做得更冷漠些,这才觉得心安。
“兄长!”那少年又唤了一声。
来人正是和琳,他先是疾步走进门来,随后见了和珅跟前,站了个身段纤瘦的姑娘,和琳心底一惊,忙顿了顿脚步,低下头,躬身,抬手:“见过林姑娘。”
姿态不可谓不恭敬。
和珅见状,被打搅了的不快这才从面上褪去。
他伸手将和琳拉直,道:“这是我那弟弟,和琳。”
黛玉并不是胆怯的性子,她当即便微微探出头,仔细瞧了瞧和琳,随即笑道:“瞧不出幼时的模样了……”
和琳抬头一笑:“都好几年不曾见过了,自然变化大些。”
黛玉如今见了和琳,便立时勾起了姑苏时的回忆,再见他面带笑容,神情真挚,便觉得亲近许多。
再一想,若是将来真入了侍郎府,该是比在荣国府的生活要轻松快活得多。
那头惜春略有些紧张,她低声问:“林姐姐,咱们出来的时辰是不是太长了?”
黛玉回头瞧她,见她脸色都有些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