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头, 和珅斥了她的儿子,转头却又自己求娶了林家姑娘,临安伯夫人便怒极, 若非如今临安伯府已是强弩之末, 她绝不肯就此罢休。
“他不行。”临安伯夫人厉声道。
“母亲连我这点请求也不允吗?”灵月哭得头发都乱了, “可我只想嫁他!作妾也好!我咽不下这口气。那林家姑娘哪里好?兄长瞧上她,和珅也瞧上她。”
“我临安伯府的女儿焉能去作妾?”临安伯夫人快叫她气疯了:“何况和珅同林家姑娘这桩亲事, 乃是皇帝亲自赐下的婚,你这便要去与人作妾。只会叫你父亲得罪了皇上……”
搬出皇上来,倒是叫灵月冷静了些。
她坐在地面上, 喃喃道:“那该如何?那我该如何?”
临安伯夫人为她理了理发:“你年纪也到了, 本也该说亲了。娘自会为你寻个好人家。你莫要再生这样的念头了。”
说罢,临安伯夫人便起身离去了。
灵月还坐在地面上, 半晌,她抬手捂住面孔。
怎能再不生这样的念头呢?
那念头她怎么也压不住啊……
她第一面见他,就喜欢极了。纵使他为那林姑娘斥骂她, 她心中也只是觉得痛得很。但她还是喜欢他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 灵月抬起脸来, 叫来丫鬟:“你为我收拾收拾,我要出府去。”
方才临安伯夫人也没说不能出府,丫鬟便只好点了头。
不一会儿,灵月便坐了马车, 带了三两个护卫,说要去山上散心。
待一离了临安伯府,她便指挥车夫往侍郎府去,车夫听从她的话,便去了。
灵月便如此反复几日,偷偷在那侍郎府外探看。
后头知晓和珅不在府中,甚至还动了追去两淮的心思。只是她到底知道自己的斤两,这才没有胡来。
临安伯夫人见她乖觉下来,只以为她真放下此事了,便开始为她相看人家。
那日方才说到蓉大奶奶。
没两日,宁国府便来了信儿,说是人要不成了。
荣国府便派了王熙凤去,最后连带宝玉也去了。
府里几个姑娘倒是不曾去,怕过了病气不好。
而且这等场合,他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自然是留在荣国府内慢慢等待了。
当日便传来消息,说人没了。
黛玉怕惜春心中有恙,便同惜春在园子里玩儿,还叫了宝钗。
园子里头几个下人扫着地,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口中还议论着:“宝二爷是个重情的,蓉大奶奶没了,他便在宁国府哭得厉害呢……”
惜春讽刺地笑了笑。
婆子们瞧见了,自是不惧她。
但瞧见了黛玉和宝钗后,便多少收敛了些。
黛玉听了,倒是没什么感觉。
毕竟她早看清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恐怕凡是好看的女子病了,他都会真情实意哭上一场。到别人嘴里,竟也成了重情之人。
宝钗出声岔开了话,两人便也不提什么宝玉、蓉大奶奶了,转而聊起书画,惜春擅画,如此也可插上两句。
宝玉是叫人扶回来的。
这么狠狠哭了一场,人瞧着倒是清醒了不少,只是他满面的悲戚,叫人看了心底也跟着发酸。
他房里的几个丫头瞧了,便心疼得不得了。
王夫人扫了一眼,却暗暗皱眉。
那秦可卿是个什么人物?她明白得很。贾母喜欢她,王夫人心头却是喜欢不起来的。
王夫人便瞧了一眼袭人。
袭人立即便有了动作,走到了宝玉的跟前去。她近日穿得素淡,面上又没什么血色,竟也有几分惹人怜惜的味道。
“宝二爷莫要因为伤怀而损了身子。”袭人常这样头一个来安抚他。
宝玉抬起头,看向袭人。
他少见袭人这般姿态,乍一见,便也想起来袭人才受了罪,她也难受着呢,却还要勉力安慰他。
宝玉当即让其他丫鬟都下去了,只俯在袭人怀里,一边哭一边同她说话。
王夫人扫了一眼,琢磨着袭人应当压住他的脾气了,这才转身离去。
该为宝玉说亲了。
王夫人心底的这个念头越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