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
“拿纸笔来。”
宣通道长知晓和珅这是要写药方了,当即闭了嘴,忙冲一旁的小道童招了招手。那小道童也是个伶俐的,飞快地取了纸墨笔砚来。
宣通道长挽起袖子,亲手磨起了墨。
也就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和珅就将药方写好了。
宣通道长小心地接过去,吹干了墨迹,随后小心地揣入怀中,问:“这是要给今日那位老爷的?”
“嗯。”
和珅从小道童手中接过冒着热气的手巾,慢慢地拭擦过手指,没有了要再写几张药方的意思。
“……您,不再写几张?”宣通道长试探道。
“从前给你的几张,且够你用了。日后若有无法解决,却偏又不好得罪的。你写封信到京城来便是。”
宣通道长长舒出一口气,这才放了心,顿时又热切地招呼道:“公子今日便在道观中用饭吧?”
和珅摆手:“不了,时辰不早,我要带幼弟归家去了。”
宣通道长瞧了瞧他的神色,在心底叹息一声,最后也没强留,亲自将和珅送出了道观。
等和珅牵着和琳的身影渐渐远了,宣通道长忍不住摇头:“年纪还这样小,就叫人看不透了。”
小道童不解地看着宣通道长。
“这道观进进出出许多人,却没有一个似他这样难讨好。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性情淡漠……”宣通道长微眯起眼:“不知将来他该有何等可怖的成就。”
小道童还是愣愣的:“为、为何?”
“无欲则刚的道理,你难道不曾听过?”宣通道长敲了敲他的脑袋:“蠢材也,蠢材也!”
男子在道观中等了三日,终于将那药方拿到了手,同时拿到手的,还有一小罐子已经制好的药丸。
男子激动地拜谢了宣通道长,将那药丸收好后,男子突地又想起了三日前那个孩子。
“敢问那天那位小公子现在何处?我也好谢一谢他。”
“他已经不在此地了。”
男子不由觉得可惜。虽然他至今不知道这药方怎么来的,又不知道那个孩子在其中出了多少力气,但他总觉得应该好生谢谢那小公子才是。
男子低头瞥了脚边跟着的女儿,女儿脸色恹恹,显然在这边颇有些水土不服,已经令她难以撑下去了。
男子不好再作停留,只得在心中叹上一声,怕是没了缘分,遂抱起女儿,便要告辞。
等他们都走到门边了,宣通道长突地想起了什么,忙道:“林老爷,小公子还有句话令我转告与你。”
男子疑惑地转过头。
宣通道长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他女儿的身上:“小公子说,请林老爷日后务必小心照料令嫒,令嫒体弱,病不得。”
男子失笑:“这本是应当的事。”何须特地嘱咐呢?
男子觉得那小公子实在多了一举,但想想也是对方的好心,便也点头应了,而后才告辞。
等又上了软轿,一直靠在他怀中的女儿,才软软地开了口:“父亲,那个小哥哥叫什么呀?”
男子哑然:“他……他竟是没留下名字。”
小姑娘面上有些失望,但随即她又欢喜了起来:“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男子紧紧抱着她,笑了起来。
这一年,是乾隆二十四年。
转眼到了乾隆二十五年,和珅考入了咸安宫。
至此,钮钴禄家族再无法拿捏和珅兄弟。
而这一年,扬州也有一户人家,主母病重,瞧着便就差那一口气了。家中唯一的小姐,也因母亲病得狠了,思虑过重,生了一场病,病愈后,身体便更弱了些。
这些都是和珅所不知晓的。
他正忙于为幼弟和琳请个老师。
京城权贵之家比比皆是,和珅兄弟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他们没了大人做主,虽说和珅已经入了官学,但在京城还真算不得如何厉害,寻常人根本没有耐心来教个小孩子。
这时候,便有受了和珅恩惠的人,往他跟前推了个进士。
“这人原是有些才华的,中了进士后,便去做了知府。奈何他一时糊涂,因贪酷徇私被革了职,眼下正想无处可去呢。”
和珅恍然,他就说,堂堂进士,怎么舍得来给一个孩子做老师。
“请教这人名讳?如今可正在京中?”
那人笑了:“此人姓贾,名化,字时飞。”
不知为何,和珅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得紧,但细想,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那人又笑:“他还有个别号,叫雨村。他常以号行。旁人也就都这么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