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瞄了眼家人,发现嫂子们和母亲都忙着看灯,于是她悄无声息地,朝对面跑去。
韩清仪一回头,发现容思勰跑远了,她奇怪地问道:“大嫂,七娘为何自己走了?”
“她可能觉得,我们都看不到她吧。”楚漪只是扫了一眼,十分淡定。
韩清仪刚刚入门,现在才认出等着容思勰的那个人似乎是未来姑爷,大名鼎鼎的少年承羲侯。原来七娘是去见未婚夫了,但韩清仪又看了几眼,犹是不放心:“七娘一个人能行吗?用不用派人跟着。”
“不用,她知道轻重。”楚漪说,“七娘身边少不了人的。”
容思勰让丫鬟远远缀着,她和萧谨言并肩同游。
上元节灯火最好,许多活动都与灯有关。容思勰旁观了一会,也忍不住想亲自猜一个灯谜。
她围上去查看谜题,走之前回头威胁萧谨言,说:“我要自己猜,不用你帮!”
萧谨言脾气甚好地点点头。
然而容思勰在一盏灯前站了许久,还是没猜对。
这就很尴尬了。
小贩瞅了眼衣着华丽的容思勰,又瞅了眼身后含笑而立的萧谨言,试探地说道:“娘子,你都站了这么久了,要不这盏灯我送你?”
“不,我一定能猜出来。”容思勰颇感尴尬,侧过脸瞪了萧谨言一眼,咬着牙低声道,“你这个人有没有点眼力劲!”
萧谨言好容易才憋住笑,知道自己真笑出来一定会惹恼这位祖宗,于是嘴边挂着笑意,伸手取下灯,然后才对小贩说了答案。
“郎君聪慧,这是所有灯盏里最难的一道,没想到郎君一次就猜对了!”小贩高兴地说道。
猜了很多次都没有猜对的容思勰努力保持微笑。
“行了,没有你之前试错,我也无法一次猜对。”萧谨言将手中鱼灯递给容思勰,说,“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
容思勰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接过赢来的鱼灯,朝前走去。
走了两步,容思勰突然瞅到一处摊子,用胳膊肘撞了撞萧谨言,说道:“那里有一处面具摊,我们去那里看看。”
容思勰硬生生改变了行动轨迹,萧谨言无奈,只能跟着她。
摊子上散落着许多面具,虽然用料普通,但胜在形式精致有趣,容思勰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她一手捧着一个面具,问向萧谨言:“你说这两个哪一个好看?”
萧谨言太懂得容思勰了,他没有任何停顿,准确地说出正确答案:“都买吧。”
容思勰对这个答案满意极了,她睨了萧谨言一眼,没忍住笑出声来。
少女银铃一样的笑声就飘荡在耳边,萧谨言也含着笑,从货堆里翻出一个面具来。
他把面具递到容思勰面前,说道:“我觉得这个也不错,比你当年脸上的那个要好看一些。”
容思勰低头瞅了眼,发现是只乌龟。
她瞬间怒了:“你还敢提!”
萧谨言忍着笑把乌龟面具放回原处,容思勰上下挑选,突然翻到一个鹭首面具。这个面具也什么稀奇,但画工着实了得,颇有出尘之感,容思勰拿起来端看良久,然后递给萧谨言观看:“你看,这个面具颇为写意,像不像那首诗,积雨空林烟火迟……”
容思勰顿了一下,竟然一时想不起这句诗的下半句。
“积雨空林烟火迟,我明明记得下一句的……”
萧谨言知道容思勰的习惯,所以不着急提醒她,反倒旁边一个人忍不住了,喃喃道:“蒸藜炊黍饷东菑。”
听到声音,容思勰和萧谨言都吃了一惊,转头去看说话人。
这个人站在摊子另一侧,刚好踩在光影交汇处,不招眼的很,要不是他主动说话,容思勰都不会发觉这里还有一人。
容思勰目瞪口呆,隐约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在容思勰炯炯的注目下,对方只能慢吞吞摘下面具。
“明状元?”
“和光郡主,又见面了。”明成晖憨厚地笑了笑,说道,“刚才听到郡主念诗,一时没忍住就接了一句,还请郡主勿怪。”
“没事没事,是我学识不够,明状元不要见笑才是。”容思勰说完,还是觉得这件事玄幻极了,忍不住问,“明状元,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寻诗兴。”明成晖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理由倒也说得通,明成晖对写诗的热情高得出奇,不能用常理来论之。
容思勰将信将疑,但萧谨言却一点都不信。
每次他和容思勰单独相处,明成晖总能从犄角旮旯冒出来,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萧谨言有些不悦了,他拉过容思勰,对明成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明兄的诗兴了,告辞。”
容思勰示意下人付钱,然后自己手里把玩着那个白鹭面具,和萧谨言一同走了。
等人都走干净后,小贩无奈地问明成晖:“郎君,这个面具你还买吗?我还要做生意,郎君如果不买,还请放回来。”
明成晖心中嗤笑,他戴面具的时候还少吗,刚才为了避人耳目才随手挑了个面具戴在脸上,他又不是和光那样的小姑娘,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他才不掏腰包呢。
明成晖将面具放回摊子,自己甩甩袖子走了,才不管身后一脸错愕的小贩。
秋狩时,明成晖接到圣人的密令,暗中盯着宸王府,所以他时常跟在和光身后打转,然而萧谨言来找和光的频率也太高了,每次都能碰到,给明成晖添了不少麻烦。那次密林里交待手下办事,差点被萧谨言看出来,幸亏他及时遣散属下,又装傻充愣好半天,这才糊弄过去。
他今日同样来跟和光,结果和光与萧谨言走得好好的,突然改变方向,正好朝他藏身的地方走来。街上人太多,明成晖来不及撤离,只能躲在暗处,企图蒙混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