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人对各种小道消息热情的超乎想象,这些官宦人家各显神通,开始打听皇家的八卦,挖着挖着,就牵扯出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来。
皇帝和赵家二娘,似乎……
这些人一边暗呼劲爆,一边忙不迭收手。怪不得,连宸王府都无可奈何,只能让和光郡主吃了那个闷亏,原来如此。
而皇后闭门不出,连续给娘家没脸,也侧面佐证了这件事情。
即使当事人都对此事缄口不言,可是皇帝和赵淑娴的流言,还是悄悄传播开来。
容思勰食邑翻倍,她本人却并不怎么高兴。
不光是她,整个宸王府都阴沉沉的。他们家显赫这么多年,头一次和皇帝闹僵了。
当然,明面上,宸王府一家对这个处置心服口服,没有任何怨言。
但私下里,却有很多事情悄然改变。
这时候,阮歆已经过门,正式成为皇家的媳妇,大宣的四皇妃。因为容思勰和阮歆私交甚好,她曾悄悄请示过父兄,用不用和阮歆拉开距离,宸王什么都没说,容颢宗则轻描淡写地说道,一切照常即可。
一切照常。
于是容思勰也明白,父亲和几位兄长,更加看好四皇子。
或者说,他们一家只能让四皇子上位。
六皇子是赵家的血脉,宸王府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六皇子荣登大宝,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份不显,七皇子和襄平公主扯上了关系,说来说去,留给宸王府的选择,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
大皇子和四皇子一个占长,一个占嫡,身份上就占了先机。但这两人虽然身份尊贵,但成长经历和性情却全然不同。大皇子生母为薛贵妃,一路从后宫厮杀出来,大皇子作为头一个皇子,从小没少受暗算,所以大皇子心性狠,手腕毒,是一个合格的皇子,以后也会成为一位合格的君王。
但宸王府,却不能让这样一位心狠手辣的皇子成功上位。
哪一位爱权爱财的帝王,能容得下权倾朝野、显贵三代的宸王府呢?
但四皇子却不一样,他是中宫嫡子,一出生就有人请封他为太子,昭明皇后也是一位外柔内刚的能人,将四皇子护的密不透风,可以说四皇子在期待中出生,又在期待中成长,
这样的成长条件下,四皇子果然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在容思勰的印象中,四皇子总是带着笑意,无论是哪一个姐妹被刁难,他总会站出来解围。秋狩的时候,大皇子多次出言试探容思勰,都是四皇子帮她挡回去的。
这样温和的皇子,才是权臣们心中,储君的上上之选啊。
所以有权有势的涅阳长公主毫不犹豫地将唯一的骨肉嫁给四皇子,宸王府在岿然不动中,也悄悄倾向四殿下。
容思勰觉得,如何不动神色地和四皇妃阮歆表达亲近之意,也是一门技术活啊。
容思勰本来认为,王府和皇帝闹僵,就已经很糟糕的局面了,可是没有想到,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初春的时候,承羲侯为了体面,向宫中递了一份赐婚折子,希望能得到圣人亲口赐婚,然后风光大办。
一转眼已到四月,赐婚旨意,杳无音信。
这说明了什么?
这件事在承羲侯府引起轩然大波,伏在暗处的流言悄然而起,汇成惊涛骇浪,席卷了整个萧府。
最开始放出萧谨言和容思勰订亲的消息时,萧府内就颇不平静。世袭罔替的侯位谁不想要,如果萧谨言当真娶了郡主,那侯爷之位铁定要落到大房没跑了。府中之人嫉羡有之,眼红有之,当时就有不少人说酸话,但是老侯爷全力支持这门亲事,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没人敢闹到明面上。
可是迟迟不来的赐婚圣旨,宛如落入油桶的火花,瞬间点燃承羲侯府内潜伏的危机。
“父亲,您的折子递上去一个月,现在都没有音信,圣人的意思您还看不出来吗?”萧三说道,“非常明显,圣人不愿意看到我们萧家和宸王府结亲。”
“而且宸王府前些日子刚和宫里闹翻,和他们家结亲,小心反被牵连。”另一个人说道。
萧大被逼急了,道:“你们这话是何意?前些日子议亲时,怎么没见你们提出异议,到现在都定下了,你们反倒都跳出来了。”
“能让郡主当儿媳,大兄自然愿意。”萧三说道,“可是萧家传承至今,全靠圣人的信任。忤逆圣人,宫里会怎么想?总不能为了大房一门之利,就搭上我们整个萧家。”
“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话,把大房置于何地!莫不成你想自立门户?”
“大兄好生威风,我不过是为了家族多说两句,大兄竟然要逼我出去。”萧三语带嘲讽,看向萧二,“二兄,我听你的,你说该如何?”
萧二和萧大是双胞胎,但这两人并不相像,不光是相貌,连性情也大相径庭。萧大精于书画,仕途反而不太得意,而萧二恰恰相反,为人沉稳,为官也谨慎,官途远比兄长通顺。故而,他虽然排行第二,但在兄弟中,远比身为长兄的萧大有威信。
见众人都看过来,萧二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三弟和大兄所言都在理,萧府不可中途毁约,但也不能罔顾圣人的意思。具体如何,还得父亲来定夺。”
一直不曾说话的萧谨言轻轻笑了,二叔又来这招,看起来不偏不倚,但无形中,就带偏了听者的思路。
承羲侯就这样静静听着儿子们吵闹,他年过六旬,但精神矍铄,眼眸晶亮,一看就能知道,萧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个厉害人物。
萧二将话头推给承羲侯,承羲侯如他所愿,接起主导权。承羲侯黝黑的眼睛慢慢从堂下扫过,见者无不低头,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萧谨言身上。
这是他最得意的孙子,也是他精心教养的继承人,叔叔们为了萧谨言的婚事吵得不可开交,而萧谨言本人,却安静地恍如事外之人。
于是,承羲侯将话题挑到萧谨言身上,说道:“明明是四郎的婚事,你们一个个倒激动的没形。虽然婚姻是父母之命,但总要当事人愿意。四郎,与和光郡主的婚事,你怎么看?”
萧谨言抬起头,脸白如玉,越发显得眸子幽黑明亮。他不顾礼法,近乎无礼地直视自己的祖父,萧府的当家人:“正如父亲所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总要看得长远些。”
萧谨言这话说得众人心头一跳,不少人露出惊慌之色,斥道:“小儿无知,简直放肆!”
承羲侯却露出笑意:“这么说,你还是愿意?”
“谨言不才,但初衷从未改变。”萧谨言定定看向承羲侯,说道,“请祖父成全。”
承羲侯只是摇摇头,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萧大和萧三不愿意,还要再说,却被承羲侯喝止。
“都出去,四郎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