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这些人对所谓“生而尊贵”的老派权贵,反倒巴结得心甘情愿。比如已经传承百年的萧家继承人萧谨言,以及出身正统皇室的容颢南,身边从不缺乏拥趸。
容颢南自不必说,赵恪反而对萧谨言更生好奇,以及忌惮。萧谨言此人,似乎什么时候都在笑,一副世家公子温若春风的样子,但上辈子后期萧谨言的所作所为,却和他谦谦公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重活一世,竟能和萧谨言、容颢南这些传奇人物同台而立,赵恪不胜荣幸。相比之下,自己此刻受到的冷遇,算得了什么?
他早已不是十三四的少年郎,再不会因外人的态度而时喜时怒。要知道,半年以前,他还是在做困兽之争的江家三郎,眼睁睁看着家族的衰败而无可奈何,谁能知道,再一睁眼,他竟然重回少年,而且成了赵皇后的弟弟。
那可是荣宠不衰、烈火烹油的平南侯府赵家啊,而且他前世出事前,赵皇后生下的嫡皇子已经封了王。年幼封王,可见六皇子的受宠程度,当时已有不少人将全副身家投注在六皇子身上,意图效仿宸王,靠从龙之功一飞冲天。
可惜当时的他碍于身份,不能涉足皇子间的争斗,若不然,他也想搏上一搏,成则富贵滔天,败则倾家荡产,反正桐城侯府,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可是苍天到底眷顾了他,前世未竟的遗憾,竟然在今生替他圆了。他就不信,靠着平南侯嫡子的身份,再加上他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还会护不住自己的家族,以及爱人。
想到那张明艳精致,但总是带着戾气和防备的脸,赵恪也忍不住叹气。
他再一次回到他们的年少时光,不知,此时的她,是否安好?
容颢南姿态潇洒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良久没有落子。突然周围的郎君发出惊奇的抽气声,指着湖心交头接耳,容颢南好奇地回头,发现一艘两层高的画舫正在向他们驶来。
容颢南也奇了:“七娘怎么把画舫开出来了?”
虽然在座不少人家中都有画舫,有些还不止有一艘,但多数都养在府外,谁会在自己家里放一艘画舫,既占地方又烧钱。但容颢南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个爱附庸风雅的祖父,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容颢南放下棋子,迎着画舫走去。
萧谨言指尖夹着黑子,在棋盘上敲了敲:“二郎,该你落子了,别想趁机耍赖。”
观棋的郎君都忍不住发笑,但容颢南充耳不闻,完全不管自己即将输掉的那盘棋。
正巧这时候一个紫色襦裙的女郎走到甲板上,容颢南赶紧和妹妹联络感情:“七娘,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容思勰看到这些郎君也很奇怪,她特意避开了宴请郎君的地方,谁知道,就这样也能碰到这些人。
容思勰和容颢南挥手,示意船夫停船。
很多女郎发现船停了,也好奇地到外面一探究竟,容思青跟着众人走出船舱,一眼就看到立在亭中那个身影。
容思青瞳孔紧缩,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江成皋,但定睛再看,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
容思青心里怦怦直跳,要不是隔着湖,她几乎就要扑上去质问那人,你究竟是谁?你和江成皋到底什么关系?
赵淑娴也走了过来,她唤了容思青两声,容思青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赵淑娴有些不高兴,正打算走过来和容思青算账,却发现容思青一动不动地盯着对岸。
赵淑娴顺着容思青的目光看过去,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三兄?”
听到赵淑娴的声音,容思青也回过神,皱着眉问道:“他是你三兄?”
莫非容思青喜欢她的兄长?猜测到这个认知,赵淑娴心生不悦,她的声音冷淡下来:“是啊,你盯着我三兄做什么?”
容思青完全没有心思哄赵淑娴,现在她的脑中被一个离奇的猜测塞得满满的,这一世江成皋出事那天,赵家三郎也磕伤了头。前世她和赵家三郎见过几面,那个赵三郎吊儿郎当,欺男霸女,分明不是现在这副模样。莫非……
容思青不敢再猜测下去,她生怕自己想多了,空欢喜一场。
既然已经和这些郎君打了照面,不打声招呼就离开,未免太小家子气。容思勰干脆吩咐船夫将船停在岸边,她和姑娘们下船,和这些少年郎大大方方见面。
再说了,就算容思勰想要驾船离开,恐怕这些姑娘们还不愿意呢!
宣朝虽不重男女大防,但想要一次性集齐这么多权贵儿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船上好多姑娘们都到了春心萌动的年岁,这番看到这么多俊俏郎君,好多都涨红了脸,团扇轻摇,嬉笑玩闹,就是不肯往少年们的方向看去。
而少年郎们也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纷纷挺直身板,和身边人高声谈笑,意图引起对面姑娘们的注意力。
知好色慕少艾,人之常情。而且还有容思勰这个金字挡箭牌,反正游湖的提议是容思勰出的,停船的指令也是容思勰下的,就算日后长辈问起来,也能拿容思勰当护身符。此刻,船上的少女们,看着容思勰的目光格外友善。
护身符本人容思勰的心情完全相反,她刚才无意扫向自雨亭时,刚好和萧谨言的目光对上。萧谨言对她笑了笑,颔首问好。
容思勰顿时郁闷,为什么又遇到了萧谨言,这次真的是巧合!萧谨言该不会多想吧?
容思勰从萧谨言身上收回目光,突然感受到一阵极其强烈的被窥探感。容思勰立刻抬头,发现萧谨言身后,一个面色严肃的少年正在盯着她。
容思勰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那个少年似乎笑了一下,转开了目光。
容思勰反而更奇怪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她?他们之前认识吗?
容思勰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容颢南已经走到她的身前,容思勰收回思绪,专心和兄长说话。
因为这场“偶遇”,本来要游湖的女郎莫名其妙发展成和郎君们一起赏菊,男客们美名其曰送娘子们回对岸,两路人就这样厮混到一起。
很多女郎的兄长也在其中,娘子们跟在兄长身侧,听着同行的少年们高声谈笑,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容颢真发现容思勰过来了,就像影子一样黏在容思勰身侧,何况容颢南还杵在当场,在场的少年没有人敢向郡主献殷勤,于是赵淑娴,就成了最被少年们关注的娘子。
在场的男郎在心里感叹,怪不得赵氏女能当选皇后,圣人也是男人呀!
无疑,赵淑娴在众位娘子心中的仇恨等级又拉高了一筹。
感受到其他人隐晦的嫉恨目光,赵淑娴只是轻轻勾起嘴角,将脸颊扬得更高。赵恪感受到周围男子若有若无的打量,不悦地皱起了眉。
赵恪沉下了脸,周围少年的眼睛这才规矩起来。赵恪暗恼这些少年人的轻浮,刚刚抬起视线,便看到容思勰走在容颢南身侧,正亲密地和另一个男子说话。
赵恪眯起眼睛,那个人,好像是萧谨言。
阿勰年少时,还认识萧谨言?而且看起来,这两人相交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