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默默的向风家姐妹两个道了歉,不是她们两个人不好,实在是因为性别不对。
如果他突然失踪的话, 这件婚事肯定是不了了之,但是他同时要考虑到父母亲的承受能力,他们两个只有他这一个独子, 也不好叫两个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再三思索之后, 奚沉还是决定以求仙问道为理由, 到时候留下一封书信,趁着所有人不备离开奚府。
隔一段时间, 他可以安排人送信报平安,等他修炼到有点东西的地步,他再露面见父母。
这听上去似乎有一点不孝,但如果他们真的爱他这个儿子,一定会为此妥协。如果他的父母只是把他当成完成自己仕途和梦想的傀儡, 奚沉会有一点伤心,但是绝对不会为了别人放弃自我。
都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天摆在最前面,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他连天都敢逆了,更何况是思维和眼界都有一定局限性的父母。
好在他还没有博取功名,婚事也没有完全定下来,在家里等啊等,等了三天三夜,平常基本上每天都会来报道的小猫咪却没来。
要不是奚沉已经按照对方教的灵气入体的法子迈入修真大道,他都以为自己是被猫妖给骗了。
又等了七天七夜,也就是他们定下约定的十日之后,猫妖终于来了,小猫咪的毛发乱糟糟的,一向打理的干干净净的毛发,还染上了些许脏污。
这是怎么了?奚沉心慌慌的,他怕自己一成婚就变成了鳏夫。
这都是别人的血迹。猫妖骄傲的扬起脑袋,这是胜利的勋章。
本来阿浮没准备离开这么久,但是事情出了一点二意外,他打得有一点上头,其实他自己有能够清洁的能力,可是怕奚沉等急了,在这结束的第一时间他就赶过来了,都没有能够好好清洗一下。
奚沉没好气地砸了一个水球下来,把猫妖的毛发清理干净,又用毛巾把小猫咪裹在怀里,擦干对方身上的毛发。
其实一个除尘术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哪里弄得这么麻烦,但是奚沉做的用心,小猫咪就把自己的肚皮一摊,任由奚沉伺候了。
帮着小猫咪擦干毛发,这才发现猫妖眼睛一闭,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已经是安稳的睡了。也不知道这是打架打得有多辛苦。
奚沉用手指揉揉揉小猫咪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肚皮,因为被可爱到,不是控制的对方毛茸茸的脸颊上亲了几口,他听得有些犯瞌睡,干脆直接拉了帘子,在书房的小榻上躺了下来:午安。
奚沉的呼吸也很快变得清浅起来,等他入睡之后,他身边的猫妖眼睛悄悄的睁开一条缝,之前被戳肚皮的时候他就醒了,然后就给自己的猫新郎狠狠亲了两口:哼,他就知道这个家伙就是馋他毛茸茸的身子。猫咪翻了个身,爪爪搭在了奚沉的肩上。婚礼场地已经准备妥当,过两天还要挑好人选,先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奚沉有了心思,奚父同风家姐妹两个把婚事早早定了下来。
奚沉本想趁着短时间多多侍奉双亲,结果他竟然还是最后一个得知此事。
奚父板着面孔:这婚事你成也得成。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人家姑娘。风兄当年救我一命,我断然不能见你欺负了故友姑娘。
奚沉极为诧异的看向奚父:我怎么对不住她了。
他没有欺骗过风铃的钱财,也没有骗清白姑娘的身子,相处时可以说是发乎情止乎礼。奚沉细细回想,即便是那段懵懵懂懂模糊的记忆里,他也恪守了男女之间交往的规矩,从未做过任何越矩之事,主动拉对方的小手都没做过,反倒是风铃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表现得十分活泼大胆。可就连她主动牵手的时候,都让他下意识给躲了。
这世道虽然夫妻分开的少,但是真过不下去也有和离的,寡妇死了还能再嫁,更何况他已经明明白白说了自己并不喜欢风铃。就因为女子过的比男子更艰难些,就得把他搭进去,这算是什么道理。
阿浮说之前的他不是现在的他,奚沉想着是不是什么山间鬼怪上了身,才导致他对风铃产生了虚假的喜爱之情。
他诚恳的向对方表示了歉意,利害关系都说的清楚明白,当众烧了所谓交换的信物,发毒誓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耽搁了姑娘家的婚事,保护好风家姐妹的清名。没有阿浮之前,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怀疑自己对风铃感情之前,还不知道阿浮是猫妖呢。阿浮的出现对他计划的更改,只是把奚沉从仕途拉到了修仙大道上,让他离开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一点。
至于他出生到现在攒下来的那些银两,也打算作为姐妹两个的陪嫁,都给了风家。男女尚未订婚,不爱了就好好分开,对谁都好,怎么男子就得被强行绑定一辈子了。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每次看都觉得奚父表情无比陌生:父亲要报恩,自己报就好了,非得把孩儿的终身幸福都搭上不可吗?
奚父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孽障,真是孽障,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奚沉当即反驳: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愿意让您把我生下来。
他看着这张面孔,越发觉得对方面目可憎,他心中生出一个荒谬念头,爹大概真的不是亲生的。
奚沉看向风铃:你也是这么想的,哪怕我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你也非要嫁给我?
他明明在之后就同风铃讲述的清楚明白,在奚父做主下,风铃却只含羞带怯道:没关系,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意,只要曾经喜欢我就够了,你变心了也不要紧,成亲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奚沉看向风月,这个原本可能是他未婚妻的年轻姑娘,后者捏紧手中绣帕,面无表情道:我没有意见,只要你对我小妹好,别欺负了我小妹就行。
奚父一脸满意的点点头:你看看风铃多懂事。
荒谬至极!我都说了不喜欢,还非要成亲试试看,谁会喜欢上一个强行贴上来的人,这就好比明知道下面是火坑还要往下跳,还要对火说,你烧小点,别烧到人了。
奚沉可能对所谓的爱情了解得不够透彻,可也知道两情相悦才能幸福美满,强求来的东西绝对没有好结果,风铃一口一个喜欢他,可她只站在自己的想法上,只在意她得到的,完全不在意他这个当事人的想法。
这是爱吗,这肯定不是。望着奚父和风家姐妹两个三言两语把事情敲定,奚沉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荒谬而虚假,这些人脑子是有病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和世道不容的想法,可现在他知道,这个家他是待不下去了。
因为奚沉的反抗,他自然又被奚父罚跪祠堂,自我反省去,他还下令:他不想清楚明白,不许给他吃东西!
奚沉托猫妖放在他身边的小黑猫送了封信上去:我现在没聘礼了,想做上门女婿,你还要我吗?
当天晚上,猫妖出现在了祠堂窄小的窗户上,化作月光下的美少年,遥遥朝着奚沉伸出一只手来。
是夜,守着祠堂的下人都开始打瞌睡,而风铃在奚父的授意下,捧着食盒偷偷进来:沉郎,你吃点东西吧,不吃身体会扛不住的。
结果祠堂内空无一人,风铃手里的盒子砰然落地:来人啊,奚沉不见了。
声音惊动了停在祠堂外的鸟雀,它拍打着翅膀飞离了院子,一双褐色的豆豆眼把太守府的兵荒马乱都收敛其中。
奚沉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和一缕断发,信中写道,他被父亲逼迫,实在受不了家中压抑的生活,他做不到哪吒那样削肉还母,削骨还肉的事情。毕竟从出生之后,他身上的其他肉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一口口吃出来的。
在信中他特地撇清了风家姐妹两个的关系,再三强调,就是他生父逼的,就算是没有了风家人,他也受不了父亲的独断专行,至于这些年父母养育他的花费,过段时间他会加倍奉还的,哪天父母老了,需要人奉养的时候,奚沉也会负起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