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秦亲启:见字如面。”
第一句就让燕秦忍不住吐槽,他们两个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差晚上没有睡觉天天床上见了,人都站在这里,还写什么亲启,见字如面,真是废话颇多。
好在第二句不是废话了,摄政王开始讲正儿八经的事情了,说的正是昨儿个他所说的,处理那些后宫的事情,大概洋洋洒洒的写了四五页,列举了出了七八种方法,每一种都给列举了得失,带来的坏影响,比起其他方式优点又在何处。
末了,摄政王添上一句:“陛下可随自己心意,择优取之。”
因了是摄政王的墨宝,很多话每一句都带有深意,燕秦看得相当仔细,边看,还要便要细细咀嚼摄政王的话,思索自己的得失,只看了一半,便花去了近半个时辰。
好不容易看到个类似结束的话,他正要松口气,结果发现这句看起来像是结尾的话,出现的是折子中间的位置,一大堆书页还垂在桌子右边的边沿,一看,后头还有密密麻麻的大几千个字。
难怪摄政王要他先看这一份了,内容实在太多,若是去批阅奏章了,这事情肯定要延后。
这是催着自己早些下决断了,真不知道摄政王怎么这么心急,一时半会的功夫都等不起。
赌约是好些天前的事情了,前面四种方式看起来墨迹不是很新,想来是前些时日里写的,后头则是摄政王新添的。就是不知道说完了处置宫妃的事情,摄政王还有什么要同他说的。
燕秦又接着往下看,神情就开始变得略微微妙起来。
后面的内容和宫妃无关,全都是在讲他和燕于歌之间发生的事情,把一开始燕于歌对他的想法,到现在的想法,心路旅程写得十分详尽。
联系着前文,后面半部分内容,俨然就是一封表达深切爱意的情书了。
摄政王这个人呢,看着冰冷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这些时日的相处叫燕秦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莲,这个脸皮厚的堪比城墙,性格霸道,不拘泥礼法,有些话嘴上说不出来,文字表述的时候,什么都敢写。
看到后面的时候,燕秦的脸颊看得都有点发烫,还有千把字没有看完,就匆匆地扫过两眼,然后把折子啪嗒一声合上。
“你让孤看这个作甚么?”
“陛下不喜欢吗?臣昨日可是一宿未睡。”昨儿个回去之后,他着实有些兴奋过头,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横竖彻夜难眠,他干脆就没有睡,在屋内点了灯,爬起来,写了这份奏章。
如燕秦所猜测的那样,前面几种法子,都是他早先想好要写的,只是因为这些时日里,燕秦待他十分疏远,他心情也不好,这东西写了不到一半,便暂时搁置下来。
但昨儿个白天,小皇帝都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来,他当然要赶紧把这事情提上日程,免得燕秦到时候又反悔。
至于后面那部分更长的内容,他写的时候特地数过了,正好写到了九千九百九个字,寓意着他们之间能够长久。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准备直说,但等着小皇帝有朝一日发现,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他委婉地提醒说::“陛下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多看看后头的内容,臣心中便十分欢喜了。”
燕秦才不看呢,这种东西看一次就够了,他整日忙得不得了,以前连宠幸宫妃的时间都没有,忙完了,就恨不得沾床就睡,现在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要花在摄政王身上,更加没空了。
不过这话他也就是心里想想,嘴上还是很配合地应道:“孤有时间一定看。”
“好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批阅奏章吧。”他向来是不喜欢把今天的事情留到第二天做的。功课还好一些,太傅布置的一向是几日的任务,今日不做,拖一拖,明日做也还是那个数,但是奏章就不一样了,文武百官,每日总有那么些人要给他递奏疏。
琐碎的事情还好,要是碰上那个州郡洪水,哪个州郡又大旱,那他还得召见朝臣,往往一件事下来,就过去两个时辰,一日满打满算才十二个时辰,他还要吃喝拉撒,哪有那个无聊时间。
小皇帝既然应了,燕于歌也不可能追在人后头,非要立即给他执行。感情讲究的是自愿,而不是一味的强迫,他自然是希望燕秦能够喜欢他更多一点,但是有些事情对方做不到的话,他也不会强求。
“陛下说的是,我们先把今日送来的奏疏看完。”
燕秦松了口气,接着翻阅起奏章来,看到第一份只有百来字的奏章的时候,他居然生出那么点感动。
什么叫标准的奏疏,这就是标准,清清爽爽,看到让人心生愉悦。
连着批阅了几份折子,人加起来的字数还没有摄政王那一份的十分之一多,燕秦看得神清气爽,然而在第十份的时候,他的神色陡然凝重起来。
第92章
折子上写的是一些奇事,说是山溪都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家禽家畜乱叫,山上的毒蛇豪猪之类的,突然频繁地下山,到山下村子里肆虐,除此之外,还有泉水沸腾等等奇闻。
第一世和第二世,这折子都未曾到达燕秦手中,第一世的时候,他几乎对朝政避而远之,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封奏疏。
第二世的时候,山溪都郡地动一事,闹得十分大,他才知道,其实早在这之前,那一处便发生了此等奇事,被当地的县官写了奏疏,通过层层递进,送到过这金銮殿上来。
摄政王再怎么英明神武,也不能未卜先知,因为对这种事情不够了解,他只粗略的看了下,当奇闻异事就这么放过去了。
大燕每一年,总有那么些地方要发生或大或小的旱灾水灾,有些很小,只要处置一下拨款和放粮救济的事情,再处理一下当地本年税赋的问题,上位者需要尽到的责任便算是就此完成,
除非是重大的天灾,他基本都不会记得住。不然的话,那么多件事,他便是记性再好,脑袋就那么大,根本就不够装的。
这地动的事情,能让他记得清清楚楚,不仅是因为山溪难得一次地动,还因为那地动闹得很大,死了许多百姓。
地动过后,当地又发生了水灾,水灾过后,便是瘟疫,波及的人口,几乎有上万人。
要知道大燕登基在册的人口也不过是三百万余人,这么多灾民受难,朝廷自然要放粮救灾。
可不知道是粮食太少,还是中途有官员昧心贪了这些粮食,总之灾民没有能够得到很好的处置,反而和官府起了冲突,变成了暴民。
然后接下来又是灾民跋山涉水入京,把整个京城搞得苦不堪言,朝堂打压灾民,灾民暴动,被官府强行镇压,司了更多的人,事情闹大了,又不知道哪里起来的谣言,暗指当今天子是那个祸害,逼得当时的他写了罪己诏。
这件事的后果对他的伤害实在太大,他便是忘了摄政王也不可能会忘记这件事。
说到摄政王,他又忍不住瞥了燕于歌一眼,旧时的愤懑一时间被过往的记忆勾了出来。明明当时是摄政王处理这件事的,他不过是摄政王强压下的一个傀儡小皇帝,虽然暗地里,第二世的自己一直很努力地在谋划着弄死摄政王,可在明面上,他还是要对摄政王客客气气的,处处隐忍,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发言权。
当时的折子都未曾到过他的手里,便是发生了地动,同他又有什么干系,那分明是摄政王的错,
可这天下不仅没有一个人怪罪摄政王,反而处处都是针对他这个倒霉催的天子,这叫他如何能不多想。
燕于歌察觉到小皇帝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从奏折上抬起头来,回以一个糖分极高的笑容。
罢了,已经是第三世了,他也不能把摄政王当做是前世的那一个人,至少他眼前的这个摄政王,不会为了做出那种让他顶包的恶心事情来。
他把这份折子压下,快速地过了一遍琐事,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剩余的折子,然后把关于这奇闻的折子从他近日的书法作品下抽出来,站到摄政王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