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君陶在沉吟片刻后,才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试着对眼前的男人问道:“那你是谁?你看上去很在乎我,为什么?”
道主代入感极强,在那一刻心花怒放,表面上还要煞有介事地自我介绍:“因为我是你……”
“我爹?”颜君陶赶在对方之前开了口,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带着一种好似促狭又好像添堵的敌意。
道主喉头一甜,差点一口气没捯饬上来,好一会儿,他才忍下了胸中涌动的那种感觉,对颜君陶强调道:“我不是你爹,我是你的道侣,你平时都叫我阿遂的。当然,我不介意在其他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和你添点什么情趣。”
可以说是很禽兽了。
幸好,道主自控能力一流,并没有做出什么起立的失礼事情。
但颜君陶还是顽强地坐了起来,在道主的搀扶下,很努力地和对方保持了一定距离。歪靠在靠垫上之后,颜君陶才道:“那我呢?”
“你叫颜君陶。”虽然道主很想给颜君陶改个名字,让他变成自己的独一无二。
但在仙界,名字也代表了一种仙力,一种契约。若颜君陶对自己名字的认知和事实对不上,有可能会引来很不必要的麻烦。
道主只能忍痛认下了颜君陶这个名字,并且很会编故事道。
“我当初闭关时,似有所感,化作一道分身下界,前往了修真界。在遇到你后,与你相知相爱,如今你终于也飞升了,我们得以修成正果……”
这样日后哪怕颜君陶在仙界遇到熟人,故事也是可以自圆,并且说得通的。
“我为什么会失忆呢?”颜君陶对于道主口中的过去好像并不是特别好奇,问得更多的是其他事情。
“你飞升时出了些差错,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把你治好了,只是近段时间你最好还是多休息,以巩固境界为主,不要操之过急。”道主温柔小意地上前,拢了拢颜君陶的碎发,如锦缎一般丝滑,让他摸着摸着就有点上瘾,怎么都不愿意离开,他怜惜地看着颜君陶,“头还晕吗,想喝点什么吗?”
“你说我飞升出了岔子?”颜君陶对这件事好像很执着,“什么样的岔子?”
道主自顾自地替颜君陶决定好了还是喝一些温润的果饮,并化了一粒不知名的丹药在里面,等果饮变成星光一样的颜色后,这才端到了颜君陶眼前。
非要看着颜君陶喝完,才肯继续说话。
而就在这短短的电光石火间,道主已经想好了一整套完美的说辞,他对颜君陶道:“你太过急于求成了,我知道你是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来保护我,但是亲爱的,我的就是你的,不论是财富、地位抑或者是修为。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我会担心的。”
道主的眼神是那样温柔,仿佛他们真的已经相爱了百年,还擅自加了不少奇怪的设定。
但在道主想要去触碰颜君陶的脸颊时,颜君陶却动作明显地避开了,他也不是很愿意被道主握手,抗拒就写在脸上。
道主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却还在故作坚强:“是我唐突了,你现在忘记了我,没事,咱们可以先当朋友,一点点慢慢来。至少,请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好吗?”
颜君陶点点头,只是有没有防备,那就是他自己心里才清楚的事情了。
等颜君陶喝完全部酸酸甜甜、仙气扑鼻的果饮,正欲张口说些什么,他的身体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类似于仙力不稳的暴动。
道主赶忙抬手掐诀,用自己如宇宙一般的仙力,紧紧保护住了颜君陶,开始为他梳理。
颜君陶刚刚飞升,就直接越级成了金仙,再加上被抹去了记忆,昏迷两次,会出现这种情况一点都不意外。道主也早有准备,刚刚给颜君陶喝的丹药,就有固本培元、阴阳调和的作用。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点,没能控制住颜君陶体内的仙力。
无数玉液琼浆就像是不要钱一样,送到了颜君陶的嘴中,道主更是不惜仙力地带着颜君陶在四经八脉中游走数个周天。几乎可以说是在用自己一人之力,在给养颜君陶。
暖暖如细流的仙力,让颜君陶舒服了不少,发出一丝呻吟。
当颜君陶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时,就和道主一起,看着他的身体一点又一点地从青年缩回了少年,直至再一次变成了五六岁大小的模样。仙衣也跟着一并缩小,变成了再合身不过的模样。
道主:“……”这是什么操作?
颜君陶也睁大眼睛,晃了晃自己藕节一样的小臂,茫然地问道主,恶人先告状:“为什么我喝药之后变小了?”
道主哪里知道为什么呢?这么多年当仙人的经历,他遇到过不少奇怪的事,但这种飞升之后重塑仙体好不容易变成了青年,又退回幼崽状态,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变小一定和他的那些药没关系。
道主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抹了颜君陶的记忆,导致他自我认知上出现了一些问题,这才让身体变得不可控制。
但这话肯定不能和颜君陶说,所以道主说的是:“你是千年、万年难得一遇的修炼之才,得道太早,身体一直生长缓慢,如今回到小时候,大概也是因为这种状态是你最熟悉的,最能节省仙力,保护自己的方式。”
“是吗?”颜君陶还有些狐疑,但最终还是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紫袍道主,终于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看了我们真的要当父子了。”
道主无奈,却也被颜君陶感染着笑了起来:“那爹有这个荣幸,可以抱着你先去休息吗?”
“没有。”颜君陶一点面子也不给。坚持要自己走,迈着小短腿,努力丈量了整个小罗天的仙宫。仙宫是真的很大,大到从正殿去个寝宫都需要走很远。
颜君陶倒是可以御剑而飞,但又怕仙力再次出现问题。
小小的玉团,执着地在雕梁画栋、光辉灿烂的仙宫……滚滚而来。
等好不容易到了寝宫,颜君陶才无语地看了眼自己身边恶趣味的道主:“就在隔壁,你带我绕了这么远的路?”
“我以为你会选择让我抱的,”道主良心并不会痛地道,“多走走,强身健体。”
巍峨的寝宫内,仙石为灯,珠帘为屏,美酒如泉,在古琴颤若龙吟中,为颜君陶打开了全新的世界。低眉顺目的妖仙站成两排,山呼道主与天同寿,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对于突然出现,被道主领在手上的颜君陶,完全没有一点好奇心,仿佛他就真的一直生活在这里。
颜君陶仰着头,看着明显是道主的宫殿,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想一个人睡。”
“当然,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我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道主对于颜君陶就没有不应的,他目前还在努力维持自己温柔如水的人设,像柳下惠似的不会逾矩,越雷池一步。
当然,这也是因为颜君陶如今就是个小孩子的外表,道主和容兮遂一样,虽然蛇精病,道德薄弱,却还不至于没品到对小孩子出手。与其看得见吃不着,还自我折磨,不如利用机会当个绅士,给颜君陶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们住在一个宫殿的不同两边。”当然,住得也不能太远了,一个宫殿的不同两边,就是道主的忍耐极限。
随后……
等颜君陶在寝宫休息够了,他就开始了各种作天作地的仙界之旅。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只是基本入门,一次比一次过分对道主颐指气使、要这要那,好像在试探着道主的底线。
但道主对于颜君陶,是没有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