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一个月的“苦”之后,颜君陶痛定思痛,既然已经这样了,自然不能“白白受罪”,还是早点把学院的事情提上日程吧!颜夫人开开心心地忙前忙后,出力颇多,不管儿子想做什么,她都是支持的。
在这一个月里,颜夫人的寿辰也圆满结束了。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颜夫人看上去比往日里年轻了至少十岁,见谁都一副在世观音的好脾气。连敬真公主这个老对手,都快被颜夫人的佛系操作给气得想要问一句她是不是被谁夺舍了,这一点都不痛快!
幸好,等边疆的灵旗一立,颜夫人就又回归了她战斗机的本质,让敬真公主舒坦了不少,这才对嘛,这才是她习惯的那个一直和她斗啊斗的颜夫人。
没了颜夫人的斗法,生活真的少了很多乐趣。
如今邹屠的疆土边界上,已经立起了四枚菱花门簪的通天柱,挂上了整整七面瑞兽灵旗,以九天玄雷饰纹,由玄级及以上级别的符师和阵师画下防御符箓及阵法。瑞兽灵旗边上还有一层与众不同代表了天衍宗与颜君陶的边路,代表了这个上上之域是天衍宗的附属,大能颜君陶的家乡。
在通天柱旁边还有一块由黑色玄晶刻制而成的碑文,这不是惯例,是邹屠帝特意下令加的,记录了颜君陶决定把灵旗当作生辰礼物送给母亲的孝感动天的故事。
很显然,邹屠帝是想通过这一手来让颜君陶开心。他由己度人,觉得没有几个人真的会做了好事不留名,孝顺父母会不想要天下人知道。邹屠帝有没有真讨到颜君陶欢心不得而知,颜夫人挺开心的这倒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颜夫人为此难得安排了一次敬真公主和颜君陶见面,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既然皇室有求于她儿子,那她就仁至义尽地给皇室创造一个谈话的环境。
至于颜君陶答不答应,那就不是她这个母亲能够决定的了。
最终,看在妹妹娘子玉的面子上,颜君陶还是同意了把皇室那对龙凤胎的病例带去伊耆药宗。
一事不烦二主,颜君陶已经做好了要欠医师临这个好道友一个天大人情的准备。
在颜君陶顶着金色功德的这些日子里,他没少和医师临通过玉简跨界交流,主要内容基本如下:
一,收徒法会弟子名额的推荐信跪求再来一份。
二,你有没有兴趣研究一下可以让人改变体质的枝条呀~
三,听说梦口时夜在大雩城附近出现了,大雩城正是姜水界隔壁没有附属的小城,求帮忙找人先封锁了大雩城。
容兮遂都不需要问颜君陶这个医师临和他到底关系怎么样,只看颜君陶这么毫不客气地提种种帮忙的话,就能知道他俩的交情肯定浅不了。
医师临简洁又有力的回信也证明了这点:
一,索性给你寄来十封推荐信,不够再要。
二,枝条已经收到,很有意思。
三,大雩城早已封锁,真的不用我帮你直接把梦口时夜抓住?
说医师临对颜君陶没有心怀不轨,容兮遂都是不会信的。还敢更狗腿一点吗?都快比颜夫人更像是颜君陶的妈了!
颜君陶也是,这一个月里没少研究该给医师临送些什么邹屠特产。颜君陶在回邹屠的时候,除了在给颜夫人和颜老爷的礼物上是自己动了脑子的,其他可都是承包给了他的管事的。这医师临就是第三个让颜君陶破例的。
与颜君陶这么多年道友,容兮遂不是没有听过医师临的名字,可是在他的理解里,颜君陶应该和医师临的关系不至于这么亲密无间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颜君陶在下界的时候,和医师临的关系并没有外界传得那么好,至少在颜君陶看来是没有那么好的。他在下界关系最好的道友就只有一个容兮遂。
和医师临的关系真正亲密起来,还是在颜君陶飞升成仙之后,在上界培养的。
医师临比颜君陶早飞升一些日子,两人飞升仙界后的洞府挨得很近,又在下界曾经有过一些旧交,医师临主动走动了几次,填补了颜君陶有点搞不懂画风突变与他割袍断义的容兮遂的空白,两人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整个上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好基友。
如今颜君陶只是习惯了过去的模式,一时间没能改过来,谁承想医师临比他适应的还快,简直有求必应。
还特别开心颜君陶能够和他这么不客气。
颜君陶有点不知所措,这才想到要主动送点什么,表达心意,顺便记下这份恩情,日后回报。
不过两辈子了,颜君陶始终没能明白医师临对他如此热情的原因。
容兮遂嗤笑,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喜欢你啊,想要追求你啊,这种人简直就是变态!对小孩子竟然都能追求地起来!容兮遂才不管医师临知不知道颜君陶突然变小的事情呢。他只知道他有很多“话”要和医师临说,好比教导教导这位医师做人不能太变态,也好比窥觊别人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当然,容兮遂是不可能点醒颜君陶的,他表示:“大概是这位医师就是如此乐善好施,天生热情吧。”
颜君陶很认真地想了想,嗯,有道理。
……与此同时,姜水界……
被评价为“天生热情”的医师临,白发白眸,一身白衣,犹如上古不周山上千万年不会融化的冰冷积雪,双眼淡漠,锋利薄唇,看也不看就跪在旁边地上的门徒。只专心致志地捣着玄色药罐里不知名的蓝色药液,仿佛正在完成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
一万两千九百五十八,一万两千九百五十九,一万两千九百六,药液终成,由雨过天晴的浅蓝,变成了神秘莫测的深海之蓝,间或还有点点银光闪烁。药效怎么样不敢说,赏心悦目却是肯定的。
当医师临有条不紊地忙完手里的工作,这才有空去问已经瑟瑟发抖、磕得头破血流的门徒:“你说,你去了和光界近五十年,至今还没有查到陶陶身边那个姓容的底细?”
“是属下无能,请尊上责罚。”
话音未落,一道光鞭已经直直地打了过来,瞬间便皮开肉绽,带着刺入灵魂的疼痛。动手的是医师临身边的药童,倨傲上前,厉声叱问:“就你?还想让尊上惩罚?”
医师临皱眉,看着地上的汗渍与血迹。
“尊上?”药童不敢妄加猜测医师临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开口。
“把地方都弄脏了。”医师临的洁癖,了解他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甚至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他看谁都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包括他自己。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污浊的,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都带着上辈子的罪孽。
“属下这就把这无能的东西带出去!”
“不用了,”医师临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冷,那种一种不自知的浑然天成,人和药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和这屋子一起烧了吧。”
“是!”药童已经在心里开始勾画药屋的新蓝图了。
不给对方任何号啕的机会,医师临已经亲手杀了对方,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带着诡异的慈悲,这一回他倒是不觉得脏了。抬起白玉似的手指,比在对方的唇上:“嘘,安心睡吧。”
对方就像是真的被安抚住了一般,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最后脑海里留下的就是医师临精致得好像不是真人的面容,与带着蛊惑性的声音。他是神,也是魔,不过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