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马跑得比孟侜还快,孟侜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吼着“不是那条道!左边!”
还没靠近破庙,一阵风裹着浓重的血腥味吹来,孟侜嗓子一紧,胃里翻腾,差点从马背掉下去。
他无暇去管身体的反应,跳下马,几步跑到庙内。
面容风化模糊的菩萨依旧低眉端庄,莲花座上溅了几滴鲜血。管嘉笙夫妻倒在血泊里,周围躺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
孟侜悔恨莫及,他早该想到管嘉笙的处境,苏州园林血案凶残嗜血,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管嘉笙。他看见那些标记就应该立即返程!
他无比自责,却忘了对方有备而来,回去也是送死。
郎中没见过这等场面,自诩江湖豪杰的他有些腿软:“江湖寻仇?”
“朝廷命官,你快看看。”孟侜不抱希望,他闭了闭眼,全身血液都在发冷。
“一剑穿腹,后脑重击。”郎中把抱在一起的管嘉笙和他夫人小心分开,“还有气。”
“那你快救他!”
郎中一摊手,“没救了,我又不是神医。”
此时,管嘉笙缓缓睁开眼,昨夜言语之间孟侜表现出对太子的熟悉和担忧,让他迟迟不咽下最后一口气,赌一把孟侜会回来。
孟侜小心翼翼扶起管嘉笙上身,不敢碰他血淋淋的后脑勺。
“替、替我。”管嘉笙孱弱的视线在孟侜那张相似的脸庞扫过,最后看了一眼妻子,阖上眼皮。
眼角一滴泪滑过,掉在地上,融入未干的血滴。他知道管嘉笙什么意思。
因为孟侜是逃出京城,所以管嘉笙愿意把自己的身份给他,但同时也给了孟侜责任和四处潜伏的危机。
选择权在孟侜。
孟侜握紧拳头,眼里闪过坚定。
……
追查朝廷五品官,实在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更可怕的还是隐藏在朝廷里的那些奸细,苏州到京城这一条线都不干净。
孟侜不怕进京遇见楚淮引,被认出身份,他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比如脑袋在水里磕到石头,撞坏进水失忆,相关剧本他在脑海里一搜就能搜出七八本。
但他怕被发现怀孕。
孟侜和管嘉笙这两种身份唯一差别在于,管嘉笙不会怀孕,就算会,楚淮引也不会觉得孩子是他的。
他必须快速解决这一系列事,在肚子超过啤酒肚的范围之前,再次请求调回苏州。
小镇到破庙这条路他来来回回几趟,孟侜站在破庙前,望了一眼往南方向的小路,嘴里轻轻念了句,毅然转身向北。
刚走出一段路,忽然听见微弱的呼救声。
孟侜耳朵一动,辨认出是管嘉笙另一个仆役,胖阿福。
他在破庙没看见他的尸体,还以为他也是黑衣人一伙的。
顺着声音来到一个天然形成的深洞,孟侜一探头,人就在里面,摔得灰头土脸的。
黑衣人杀来的时候,管嘉笙让阿福带着妻子先跑,阿福拉着夫人往树林里瞎跑,半路夫人反应过来,说死也要和管嘉笙死在一起。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哪来那么大力气,挣脱了阿福,朝破庙跑回去。
阿福觉得夫人念的两句“生同衾死同穴”非常有气势,于是跟着一起返回,哪知一处枯枝掩盖的平地,夫人安然过去,他却一脚踩空,直接掉了进来。
孟侜把树藤连在一起,扔下去拉他上来。
不得不说,阿福的体重掉进来是必然的。
孟侜坐在地上,等这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哭完,才说:“想替你家老爷报仇吗?”
“想。”
“那就进京。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管嘉笙,无论人前人后。”孟侜这几句模仿了管嘉笙的声音。
阿福泪眼汪汪的小眼睛骤然睁圆:“你你你……”
“起来。”
进京路上,管嘉笙这张脸都是危险的,孟侜把自己化成个丑八怪,一路挑最繁华的、最热的地方走。
他想把自己晒黑一些,和管嘉笙相似度更高。
阿福路上躲着太阳走,孟侜则偏偏要走太阳底下,晒得小脸通红,几次脱皮。
在把自己折腾到中暑之前,孟侜终于放弃了。
他就是晒不黑,就像姜瑶未出嫁前天天在军营里风吹日晒,肌肤依旧跟闺中少女一样。
但总算比之前好一点,孟侜不肯承认他白白被晒了半个月。
阿福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不能是老爷变白?你也不如他高啊,这咋办?”
孟侜用馒头堵住他的嘴。
闭嘴,增高垫我已经备下了。
……
京城在望,还是旧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