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侜思考了一下,“醋鱼。”
“属下明白!”
孟侜在大理寺的上峰是个快退休的,不太管事,偶尔孟侜有事外出,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孟侜效率高,半天顶一天。
同僚中有位对孟侜看不顺眼的,名叫蒋良折,每次孟侜一进来,总能听见对方从高高摞起的卷宗后面抬起头冷哼一声,一次不漏。久了孟侜都把那句当“欢迎光临”听。
这位是通过科举上来的,对孟侜这样靠祖上荫蔽某得一官半职的公子哥十分不屑,如今京城官场风气大抵如此,孟侜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倒也有趣,不去招惹他就是了。
虽然你寒窗十年,但我也接受九年义务教育了。
孟侜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辖地有个三六九等之分,卷宗自然也有,孟侜面前摆着的是一堆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的案子,尽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蒋良折把江南富庶之地的卷宗尽数敛走,孟侜也不着急,鸡毛蒜皮怎么了,我们谓之“民生”。
当他看见函套上面记着“冲灵”字样时,眼睛一亮,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
蒋良折无意间帮了他大忙。
……
回去时,孟侜难得记起姜信,便绕路去姜家,想着远远看一眼没出乱子就好。
可他来得太巧,回回碰上有人找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姜家这副壳子,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这回是刘鸿宝看上了姜家的校场,他上禀天元帝,姜家校场闲置,不如由朝廷出面将其征收,供京城守卫练兵。
天元帝同意了,将校场划给刘鸿宝处置。
校场一向是男儿流血流汗之处,只有刘鸿宝将其变为了人间地狱,一旦易主,原本刻着忠诚与血性的土地,不知会堕落成什么样。
白铁无辜铸佞臣。
姜信这段日子练了一批护院,把将军府看得严严实实的。但架不住刘鸿宝拿着圣旨上门,再憋屈也不能抗旨。
他眼角都憋红了,整个人看起来快要爆炸,抖着手接旨,一抬头看见孟侜时眼睛亮了亮,条件反射要找孟侜。
孟侜急忙向他摆摆手,刘鸿宝可是见过他的,紧要关头不能功亏一篑,让他起疑心。
姜信是真有点傻,他是看懂了孟侜的意思,可是眼神老往那边飘,又委屈又期待,幻想着孟侜给他出主意。
孟侜暗道一声糟糕,旁边没有可以掩蔽的物体,那边刘鸿宝察觉到奇怪,顺着姜信的视线看过去——
楚淮引摇着扇子冷冷地看过来。
刘鸿宝急忙下跪见礼。
“刘大人丁忧在家,依然挂念京城防务,着实令人佩服。”楚淮引摆手阻止刘鸿宝上前,“刘大人不是来宣读圣旨,既然完成便向父皇复命吧。”
“臣告退。”刘鸿宝也没有和淮王攀谈的意思,从五年前楚淮引在战场替下刘德,让他灰溜溜地滚回京城起,他们便不是一路人。
孟侜从楚淮引背后探出头,松了一口气。
“你说有事要见本王?”
“是,我在整理卷宗时,发现了几个疑点。关于冲灵山的铁矿,我们进将军府详谈。”
将军府实在是寒碜,好茶没有,好饭也没有。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刘管家有些发愁,十来年没招待过大人物,包括孟甫善在老爷死后就再没踏足这里一步。
季炀非常贴心地揽住刘管家的胳膊,“我们王爷吃饭有点挑,让我去准备吧。”
管家老脸一红,曾几何时,将军府就是招待天子也无可挑剔,如今却……欸。
季炀回府数了数,雪斑所剩不多,远远一听见人的脚步声,就躲进河底,越来越难抓。
谁让主子宠孟侜呢,季炀麻溜无情地又抓了一条交给大厨。
红烧。
孟侜从袖子里拿出大理寺偷来的卷宗,递给楚淮引。
乍一看很正常,无非是村头斗殴致死的普通案件,楚淮引摩挲了一下封皮,马上发现了问题。
有夹层。
孟侜已经撕开看过,楚淮引将其取出,越看眉头越紧。
“上面记述冲灵山里有一惊马槽,每年六七月份雷雨天气,时有阴兵过道的奇事发生。厮杀呐喊,马嘶石飞,铁链撞击,擂鼓轰鸣。”孟侜在一旁补充,“当地百姓实为惧怕,请人做法,有个游方道士说这里曾是上古战场,一位战神将军被人构陷折役于此……”
说起战神,孟侜忍不住看了一眼楚淮引,继续道:“战神英魂不散,每每狂风暴雨之时出来作怪,见有过路人便掳去充军,意图重建一支强大的阴兵卷土重来。”
那道士还说,战神的怨念越深,危害越大,为避免屠村充军之事发生,每年六七月阴兵过道时,附近的村庄必须凑出七七四十九壮丁,主动进入那惊马槽,供战神驱使。若有违逆,不得善终。
惊马槽有去无回,自然有人偷偷半路逃回,但这些人无一不是次日一早全家横死,此后村民对“战神征兵”之事深信不疑。
从五年前开始,村子里已经少了两百多人。
“哼,以如此下作手段征兵,怎么算得上战神。”楚淮引看向孟侜,“你怎么看?”
怎么看?阴兵过道在现代有科学解释,形成因素有声源,电流,磁场,硅。惊马槽的岩土含有大量二氧化硅,在雷雨天气闪电作用下,恰好录下了古战场的声音。而磁场,冲灵山盛产磁铁矿,也完全符合。
也有一说是奇特地形造就声音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