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瑶眼睛里不知不觉就盈上泪水,玲珑看着这双美丽惊人的眼睛盈盈含泪,她身为一个女子都心痛了。玲珑就这样一拍脑门,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太子妃,您今日回来的时候不是被冷风呛了,刚进门时有些咳么,要不您顺势装病,就说自己受了风寒。等太子回来后,您只管装病,奴婢来和太子说皇后逼您纳妾的事。到时候,太子出于怜惜,肯定就不忍心收用别的人了。”
楚锦瑶一听,有道理,她正好能借着病打探秦沂的口风。两个人商量妥了,立刻动手收拾东西。
秦沂从晚宴上回来时,天已经大黑。皇帝不关心朝政,花样百出的宴会名头倒不少,再加上皇帝中年得子,以他这个年龄来说确实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所以君臣都高兴,今日宴会一直闹了很久。
在这种场合,秦沂喝酒、敬酒都是难免的,直宴饮到皇帝尽兴,秦沂才能脱身。他自由后立刻就往慈庆宫走,明明以前还没这毛病,现在殿里住了另一个人,他回的晚了总是觉得不放心。
然而今日,秦沂进屋后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自然认得楚锦瑶身边的几个丫鬟,其中时常跟在楚锦瑶身边的玲珑面色寡淡,欲言又止。
“怎么了?”秦沂问。
玲珑终究还是低估了面对秦沂时的压力,她声音不由变低,细若蚊蝇:“太子妃似乎病了。”
秦沂的脸色立刻变了,他顾不得换朝服,挥开身边的太监就大步朝里面走去。玲珑心惊胆战地跟上去,她守在寝殿门口,一只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另一边还把周围的人都赶走。
秦沂进屋后果然没看到楚锦瑶的身影,隔着床幔,隐约能看到楚锦瑶背着身子,面朝里躺着。秦沂都没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利,而脚步声却放轻了。
“锦瑶,怎么了?”秦沂轻轻坐在床沿,手本来已经伸出去,但是在触碰到楚锦瑶肩膀时却停住了。他怕自己力道太大。
楚锦瑶慢慢转过身,脸颊红扑扑的:“殿下。”
“怎么突然就病了?因为什么,叫太医了吗?”
“没有,不用麻烦了。”
秦沂看着楚锦瑶的脸色,眉目紧皱,说着就要起身:“这怎么能行,我让他们接高太医进宫。”
楚锦瑶一听,赶紧伸手拽住秦沂的袖口:“殿下,都已经落锁了,不必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你安心躺着就好。”
“殿下。”楚锦瑶实在没办法,只好半抬起身抱住秦沂的胳膊,强行拉住要往外走的秦沂,“不是什么大病,我好好捂一晚上就好了。真的,不用找太多人过来,殿下你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秦沂停在床前,定定看了楚锦瑶一会,果真坐了回来:“好。”
“殿下,我今日去见了皇后娘娘。”楚锦瑶尽量装作随意地切入正题,她看到秦沂的肩膀上有细碎的红色纸屑,似乎是从花灯上掉下来的,楚锦瑶忍不住伸手去弹。然而还不等她碰到对方的肩膀,秦沂突然伸手握住楚锦瑶的手腕。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会,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却俯身将手掌覆在楚锦瑶的额头上。
秦沂的手掌有些凉,楚锦瑶眨了眨眼,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秦沂探了一会,慢慢坐回去。他脸色依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楚锦瑶陷在柔软的大红枕头里,睁大了眼睛看向秦沂,一下子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秦沂和楚锦瑶对视一会,忽然轻轻一笑:“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
秦沂唇边的笑与往常一般无二,但是眼睛里的光却让楚锦瑶本能地觉得危险。楚锦瑶有些结巴,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秦沂就不紧不慢地接过了她的话:“你胆子大了,都敢和我装病。”
楚锦瑶立刻确定,秦沂生气了。楚锦瑶心想她竟然能把秦沂惹生气,这简直能写进功德本,不过她现在不敢大意,小心地去扯秦沂的袖子:“殿下?”
秦沂不说话,但他的眼神简直能砍死人。若是和秦沂打过交道的臣子看了,现在保准已经惊骇跪地,不敢言语,但是楚锦瑶不是他的臣子,所以看到这种情况,楚锦瑶非但不怕,反而还敢继续动用女人的天赋杀招,撒娇。
“殿下,你生我气了?”
秦沂是真的被气得不轻。刚听到消息时他心神剧震,仿佛一股寒意从头漫到脚,他几乎都要下令让人拿着他的腰牌去开宫门,把高太医从家里捞出来,至于是不是有违宫规,谁管这些。可是,楚锦瑶把他吓了好半晌,结果竟然是假的。
秦沂冷着脸,作势要起身出去。楚锦瑶一看不对,这种时候让秦沂真走了就麻烦了,她立刻不顾身段,扑过去搂住秦沂的腰身,秦沂似乎僵了一下,紧接着就想拉她下来。楚锦瑶不肯放手,还是不管不顾地抱着,语调也带上了哭腔:“殿下,你要走吗?”
第87章 溃不成军
秦沂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是太子,长这么大都没人敢碰他,更何况是腰腹这种敏感部位。有楚锦瑶之后,秦沂渐渐给楚锦瑶开放了这个禁区,但是楚锦瑶也只是在撒娇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拉手、挽胳膊,在穿着衣服的情况下这样亲密,还是少有。秦沂试图挣脱,但是越动楚锦瑶越使劲,秦沂又不敢真得拉她,害怕下手重了把她捏伤。最后,秦沂只好叹了口气,说:“我不走,你先松手。”
“我不。你肯定想去找别人了,这才故意来说我。”
这是什么跟什么,秦沂被倒打一耙,简直莫名其妙。秦沂有些僵硬,他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往常在床上或者榻上,都是他主动,性质自然不一样。然而这次是他被抱住,而且楚锦瑶因为姿势问题,上身挤在他的腰腹上,一旦用力就越发明显。秦沂真是没辙了,只好试图放松身体,伸手环住楚锦瑶的肩膀:“没骗你,真的不走。你先放手……”
秦沂说着就顿了一下,赶紧弯腰去抬楚锦瑶的下巴:“你哭了?”
楚锦瑶避开秦沂的手,蹭地把脸扭到另一边:“我没哭!”
这世上能让秦沂害怕的东西数不出几样来,然而女人的眼泪就在其中。秦沂叹气:“真是没见过比你还会倒打一耙的了,明明是你骗人,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哭了。”
楚锦瑶还是埋着头不肯出来,秦沂心早就软了,慢慢搂着楚锦瑶的肩膀坐下,哪里还记得自己应该在生气这种事。等坐好后,秦沂给楚锦瑶擦眼泪:“好了,我没打算凶你,别哭了。”
“你不走了?”楚锦瑶渐渐止了泪,抬眼水汪汪地看着他。
任谁被这样的眼睛一看都生不起气来,秦沂原来还觉得只有他亲爹那种人才会被女人的眼泪打动,但凡一个心智坚定、成大事者都不会动摇,可是等换到自己身上,秦沂才发现原来他也一样没原则。秦沂听了楚锦瑶的话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里是我的宫殿,我能去哪儿?”
没想到楚锦瑶听了这话并不开心,还是一样的低沉:“殿下,您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秦沂微微挑眉,楚锦瑶想问的绝不是“正月初八”这种答案,他默默回想最近还有什么事情能影响楚锦瑶的心绪。好在太子殿下从小被太傅称赞机警聪慧、记忆力极佳,他很快就联想到了:“今日是我们成婚一个月的日子。”
楚锦瑶听到这个答案后越发悲伤:“殿下,对你来说,这是大婚满一月,可是对我来说,这是祖宗规矩结束,我应当给你准备侍妾丫头的日子。”
秦沂这才想起,皇宫里确实有新婚头一个月不许外宿的规矩,这是原配嫡妻才能有的待遇,即便是继后都不成。但是说实话,这条祖宗规矩,大多数时候都放在那里装好看,秦家的男子就没几人把它当回事。
楚锦瑶的这句话,再联合方才她说去了皇后的坤宁宫,秦沂不难想出今日的异常出于何处。秦沂抬起楚锦瑶的下巴,虽是问句,但是语气却非常笃定:“她逼你给我纳妾了?”
“哪里用得着逼迫呢,这是礼法。”楚锦瑶想抽回自己的下巴,但是她只是一动,就被秦沂用巧劲扣住。到最后楚锦瑶放弃了,她垂下视线,不与秦沂对视:“殿下,这是迟早的事。你是太子,不说三宫六院,至少三妻四妾是应当的,等过几日,你还会从大臣家选才德兼备、家世优良又温柔贤淑的名门之女做才人,做选侍。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不能陪你谈论文史琴棋,也不能为你分析朝堂大事,不过好在还有其他女子,她们熟读诗书,一定更得殿下喜欢。”
秦沂若有所思:“原来这就是你今日装病的原因。”
“殿下!”楚锦瑶瞬间炸毛了,“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秦沂本来想维持太子兼丈夫的威严,但听到楚锦瑶的话,他没忍住笑了。他眼睛中星光闪闪,笑着看向楚锦瑶:“你都敢吼我,还用怕这些?”
楚锦瑶看着秦沂的眼睛,暗暗心惊于这双眼睛的美丽。然而如同自然中的铁律,越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这双眼睛会对她笑,可是也会睥睨天下,三言两语间决定一个家族的命运,生杀予夺,恣意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