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除战场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那些兵器、盔甲、战马以及士兵身上带着的私人物品全都是十分有价值的东西。似乎忠义铁骑的士兵也继承了梁薪那颗粒归仓的精神,他们打扫战场十分细心并且还十分有规律,站在镇州城楼上看着的士兵看见忠义铁骑那打扫战场的方法心中顿时一阵可惜和绝望。像这样打扫过的战场最后肯定一点油水都没有了,而他们这些城里面的士兵很明显等他们拿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后还得去继续“打扫战场”。
而他们打扫战场可不像忠义铁骑这样类似于寻宝一般开心,他们打扫战场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打扫。搬尸体,掩埋血迹。唯一的一点收获可能就是能弄走那百余匹战马的尸体,运回城里处理一下怎么也能饱餐一顿。
夏琉来到战场后耐心地等着手下人将战场打扫完毕,等到几个兄弟跑过来说完事后夏琉这才下令离开。在离开之前夏琉手下的副将忍不住低声问道:“将军,咱们好歹也算是替那群辽人解了镇州城之围,难道就不等他们来道声谢?”
夏琉往镇州城楼看了一眼,他笑了笑道:“你以为这些契丹人像我们大宋一样知情识理?算了,王爷还等着我们回去报告战果呢,我们马上赶回去,早点回去王爷也能早些安心。至于这镇州城……我可以和你打赌,他们迟早有来求我们的一天。”
夏琉带着手下的骑兵满载而归,等他们已经走远了镇州城里的士兵这才从城里出来。简单探查过城外的情况后,这些辽兵这才兴奋地大声喊道:“走了!都走了,全部都走了……”
“噢噢噢……”镇州城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没多久城困之围被解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镇州城。耶律雅里知道后立刻下令让耶律保机带领士兵维护整个镇州城的治安秩序,耶律保机出手果敢,整个镇州城里在城困时期作恶的地痞无赖不知道被抓或者被杀了多少,镇州的治安似乎在这一瞬间清明了很多。
临近傍晚的时候,耶律雅里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黄昏的阳光从屋外照射进来映射在耶律雅里的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耶律雅里抬头看着屋内的那块墙壁,墙壁很黑暗,不过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上面似乎挂着一些画轴。
那些画轴全都是人物的画像,这是耶律雅里当初从上京皇宫里逃离出来时带出来的。那些画像就是辽国自开国以来的各代帝皇,看着这些画像耶律雅里的心中泛起揪心的疼痛。有一种心酸,叫做屈辱。而这种屈辱此刻正充斥满耶律雅里的内心。
想当初这天下三足鼎力,辽、宋、西夏各自分割天下,而这三者之中实力最强者就是大辽。大辽疆域广阔,远超宋和西夏。国力之强盛,远超周边所有大国小国,年年都有大笔朝贡乖乖送上门,俨然一副霸主模样。
而辽国一代一代传下来,到了耶律雅里这一代却已经完全没落了。辽国皇室正统如今已是名存实亡,他堂堂辽国帝王如今只能躲在这小小镇州城中苟延残喘,他一届帝皇天命所归,可是现在任谁都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
耶律雅里用力地握着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已经穿透手心皮肤刺了进去。“滴答!”安静地房间里响起一声水滴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水滴落地声不断响起,耶律雅里整个人都轻微地抖了起来。耶律雅里轻声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耶律雅里愧对各位列祖列宗的交付,大辽未在我手中实现中兴,反而现在皇室正统名存实亡。朕身为一国之主,如今苟延残喘龟缩于这偏远的小小镇州城中。遇强敌入侵不敢骑马提刃上阵杀敌,遇百姓困苦饿寒无法整顿民生。孙儿无颜再面对列祖列宗,也无颜再背负这皇室之名。孙儿无法洗脱自己带给耶律氏族的耻辱,如今唯有以死以谢天下。”
说完,耶律雅里从怀中抽出一把精致短刀,短刀的末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阳光照射在那颗蓝宝石上散发出绚丽的光芒。耶律雅里咬着牙举起短刀,他正准备将短刀插入自己腹中时在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皇上不要!”
一阵香风袭来,紧接着就是一具柔软的身体冲过来从后面抱着耶律雅里。耶律雅里不用转身也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自己的皇后,皇后紧张地痛哭道:“皇上,臣妾求你不要这样。你是辽国帝王,你身上还肩负着中兴皇室的使命。即便这些你都已经不在乎了,但是你还有臣妾啊。你除了是帝王之外,你更是臣妾的丈夫。无论你现在是什么的情况,你在臣妾心中始终都是那个顶天立地温文儒雅才华横溢的丈夫,就算为了臣妾,也请皇上千万不要有此轻生的念头好吗?
臣妾无能,至今未能给皇上您添上子嗣。如果您就这样去了,辽国皇室正统就断了,如此皇上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吗?皇上!!!”
皇后一声大吼如同一记钟响敲响在耶律雅里的心头,耶律雅里手中的匕首一下掉落在地上。他一下转身抱着皇后痛哭道:“皇后,朕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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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西厂老人,昔日威风
楼兰城,这里就是耶律大石的行宫之所在。耶律阿依卢造反以来,辽国皇室分崩离析。耶律大石被派驻在西北路如此偏远的地方受到的监管本就力度很小,更何况现在皇室已经名存实亡,耶律大石更加变成了西北路的土皇帝。
想当初耶律大石刚刚到西北路时,他手下仅仅带了不足三千人的亲兵卫队。而现在呢,耶律大石手下有近十万大军,其中光骑兵就有三万余人。手中所掌控的领地足足有五个镇州城那么大,在西北路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了。
一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人,耶律大石内心实际十分自傲,否则他也不会仅仅只带万余人就直接去围了镇州城。当然,一味的自傲跟傻实际是一个意思。自傲可以,但你要有自傲的本钱。耶律大石绝对有自傲的本钱,在围困镇州城之前,他派人去探查了镇州城七八次,自己也去了好几次。在这么多次的探查当中他不止摸清了镇州城的兵力虚实,同时还大概估摸出了耶律雅里的性格。他敢带着万余军队就去围困镇州城就吃死了耶律雅里不敢带兵出来迎战。
镇州城在耶律雅里的手里并没有体现出任何优势,但是耶律大石却在梁薪派兵控制商道收取关税以后发现了镇州城的重要性。镇州城比之河洛夏利更加靠近里德南堡那边的几条商道,如果据守镇州城,那么就可以和里德南堡互成犄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
耶律大石对镇州城志在必得,而此次却遭逢如此大败,这让他心中如何平衡。刚刚回到楼兰城的行宫之中,耶律大石的妻妾一下涌上来甜甜地叫着:“王爷……”
“滚!都给本王滚!”自从皇室不复存在以来,耶律大石就自封了“西北王”,故而会被称为‘王爷’。耶律大石一脚将房间的书桌踢飞,他大声吼道:“此仇不报,本王誓不罢休!”
“呼呼……”耶律大石重重地喘了几口大气以后慢慢平静下来,他走到房间内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静思片刻后耶律大石对着门口叫道:“来人啊,给本王传李旬阳过来。”
“是!”门口传来回应声,耶律大石从椅子上站起身自己将自己踢飞的书桌扶起来,然后将地上的物品一件一件的捡起来放回在书桌上。房间里的摆设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仿佛耶律大石从来就没有踢过书桌,从来没有发怒过一般。
“王爷,李旬阳求见!”门口传来声音,声音有些柔弱,似乎中气有些不足。耶律大石淡淡地应了一句:“进来。”
吱呀。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一身布衣的年轻人走进房间内对着耶律大石单膝跪下道:“微臣李旬阳参见王爷。”说完这句话李旬阳咳嗽了几声,那毫无血色的脸因为这一通咳嗽倒是有了一丝红润。看李旬阳那单薄羸弱的声音,不难猜出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耶律大石起身去将李旬阳扶起来,他嘴角露着淡淡的笑意,笑容显得很真诚:“旬阳,本王跟你说过,你身子骨弱遇到本王就不用行礼了。”
李旬阳道了一声“多谢王爷”然后站起身来,他从衣袖中抽出一条手帕再度咳嗽了两声。咳嗽完后李旬阳道:“君臣之礼岂可随意僭越,微臣感谢王爷厚爱,但微臣身体再弱总不至于连下跪行礼这种微弱小事都办不到。”
耶律大石笑着点了点头,也就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李旬阳坐下,李旬阳道了一声“多谢王爷”然后在位置上坐下,耶律大石开门见山地说道:“此次本王带兵前去围困镇州,结果却惨逢大败。如此败仗自本王从军以来就从未遇到过,实在是羞于提及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王爷不必介怀。这一次虽然败了,但也败的并不算丢人。我们算漏了一个强劲敌手,有此失败也算情理之中之事。”
“情理之中?旬阳口中的强劲敌手是?”耶律大石微微一怔,顿时对李旬阳口中那强劲敌手有些兴趣。
李旬阳微微吸口气后道:“此人名叫梁薪。”
“梁薪?”耶律大石念叨一声后一脸疑问,他是从天祚帝还在世时被派到这西北路的,那个时候梁薪还声名未显,所以他对梁薪尚且还不熟悉。
李旬阳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道:“王爷可能对此人还不太熟悉,但是此人却是一个名震天下的人物。当初王爷刚被派驻到这西北路时,梁薪那个时候刚刚开始发迹。他原本是大宋皇宫里的一名小太监,但是短短数年时间就做到了大宋一字并肩王,权柄之大大宋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哼,此人定是极会溜须拍马,本王太了解宋人皇帝了。谁懂得阿谀奉承谁就能平步青云,吏治大事如此儿戏也难怪他们一直要向我们辽国俯首称臣。”耶律大石不屑地说道。
李旬阳摇摇头:“并非如此,梁薪此人非但不是一个溜须拍马之人反而是个文韬武略皆称翘楚之人。他还只是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就说服大宋皇帝让他出使辽国商议‘联辽抗金’之事,最后他到了辽国不仅达成了此项提议,同时还阻止了敖卢皇子造反,成功将三皇子推上了皇位。在离开辽国时,天祚帝亲手奉还了幽云三州之地。”
“仅凭一人就能做成如此多的大事,此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此事完成,梁薪回到大宋就成为了大宋皇宫里的太监第一人,统管大宋皇宫里的所有太监。另外他也开始组建了之后名震天下的西厂。西厂共有两个功用,一是探查信息,他们的探子遍布天下,无论是大宋还是辽金西夏都有他们的探子,论消息之灵通没有人能超过梁薪。”
听到这儿,耶律大石微微吸了口气,他心中无疑受了震撼。李旬阳没有理会耶律大石的反应,他如数家珍的继续说着梁薪的“丰功伟绩”:“西厂第二个功用就是铁骑,他的西厂铁骑曾经名震天下,不仅平息过宋朝国内的难民造反,同时还踏入金国连破金国数个关城,最终将金国太后、皇后、公主、王子全部绑回了大宋。”
“厉害!”耶律大石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他忍不住低声念了一句:“此人要是能为本王所用恐怕本王也就有资格逐鹿天下了。”
李旬阳看了耶律大石一眼没有多评价他这句话,不过他的眼神有些怪异,所以夹杂了一丝微微的嘲讽。李旬阳继续说道:“此人屡次破坏金国进攻辽国的计划,最后金国将矛头调转对准了大宋……”
“唉,惹祸上身。宋人连我们辽国都打不过,更别提和金国对战了。看来此人锋芒太露,行事有些不计较后果。”耶律大石摇摇头道,他以为这就是梁薪会远走辽国的原因。
李旬阳微微一笑道:“恰恰相反,金国进攻大宋,梁薪带兵迎战,最后金国三王子兀术被人斩杀。他一人就逼迫的金国不敢肆意踏入宋境一步,最后逼得金国不得不放下和辽国的矛盾转而来找辽国求取合作。”
“这个本王倒是有所耳闻,金国找咱们大辽合作。最后耶律雅里那傻小子居然同意了,而此事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辽金两国都损失惨重。”
“没错。”李旬阳道:“金辽两国合兵进攻大宋恐怕是梁薪始料未及的,但是最后他还是带领大宋禁兵守住了大宋汴京城,并且还亲手斩杀了金国大王子。”
“这……”耶律大石微微一愣,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如梁薪,因为这事放在他身上他肯定做不到如此。李旬阳见耶律大石那表情心中竟然有些一丝满意,他继续说道:“之后大宋皇帝意外驾崩,大宋诸侯割据,梁薪一人独占了江南,是为江南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