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在电话里听不出陆胤川的情绪,只觉得他那几秒钟的沉默格外的漫长,她叹了口气,没有心思再画画,捧着一杯热牛奶小口小口地啜着。
陆胤川说很快,大概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门就响了。她从露台上出去看,陆胤川已经走了进来,看见她,表情很平静地打量了她一小会儿,然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说:“程程……我有点儿紧张。”
程慈看见他没换鞋,嫌弃地指了指,然后才抬眸问了句,“紧张什么?”撞进他深邃的双眸里?
“不知道,就是紧张。”他现在看着她,就好像在看一个易碎品,不敢碰不敢动,他把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肚子。
程慈看他那副样子,顿时笑出声来,拍了一下他的手,“早孕,可能才四五周,什么也摸不到。还有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别那么夸张,显得你很傻。”
陆胤川自己也笑了,但还是难以自控地变得小心翼翼,牵着她的手下楼,给她开副驾驶的车门,给她系安全带,帮她背包,去医院挂号排队都是他在做,让程慈在旁边坐着,叮嘱她不要乱动。
程慈笑话他大惊小怪,心里却慢慢溢出甜来,想起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别乱动,等我,很快。”忽然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说了。
大概是一瞬间傻了,有点儿手足无措。
傻子。
报告单显示,早孕五周半。
照b超的时候,子宫里只有一个小豆子一样的东西,像一颗种子。
很奇妙的生命种子。
晚上是陆胤川去接的守守放学,然后是他下厨做的饭,守守两岁的时候,家里阿姨就因故辞职了,程慈也没再招新的。
程慈做了一天“断手断脚”太太,半夜终于绷不住和他好好说,“没那么夸张,也不是第一次怀孕,怀守守的时候我一个人能做很多事呢,哪有那么娇气。”
陆胤川把她拢进怀里抱了抱,低垂着眉眼看她,“我知道,所以更怕我做得不好。如果我们程程觉得,有老公和没老公没什么差别,哪天不要我了怎么办?”
程慈偏头笑,笑出眼泪来。踮着脚拍了拍他的头,“你放心好啦,程程不会抛弃你的。”
陆胤川蹭了蹭她额头,“嗯,我好好表现。”
程慈睡到半夜,醒来找不到他,起身去给守守盖了被子,然后才看见他在倚在书房的书架上看书,她扒着门框问他怎么还不睡,他合了书,过来抱她到床上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睡不着,你先睡,听话。”
程慈闭上眼的时候想起他拿的那本书,应该是上回她怀守守时买的胎教书。
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忽然想明白了,人的感情是复杂的,爱情不是一个抽象的东西,它是所有美好的凝聚体,比如爱、勇气、责任。如果有愧疚,那也一定是因为他爱她在乎她。
这就够了。
这夜程慈做了梦,梦见她和陆胤川在走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陆胤川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就一直一直走着。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
程慈好几次想松开手,他都握得更紧了一些。
醒来的时候在他怀里,陆胤川一只胳膊垫在她的脑袋下,另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
其实不是很舒服,但程慈却没挣开。
只是往他怀里又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