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祭百神,祛百邪,乃一年之末,渡过腊月便是新春的开始,在人们心中意义非凡。
“奇怪,你这个八字,分明是福禄双全,长寿富贵的命格,怎么在正值壮年的时候,忽然丧命?”张大爷忍了忍,到底没说,还过得这么普通。
本该是龙傲天的命,却过成了路人甲,而且还短命,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灭顶的打击。
“你的意思是,我命不该绝?”宅男鬼脑子有些发懵,能不能变成一个厉害的大人物,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追求。可是若能好好活着,当个安于平凡的包租公,吃自己想吃的美食,也挺不错的。
能好好活着,谁又想死?
在这个瞬间,宅男鬼心中忽然涌起无限的怨恨,可他偏偏却不知道恨谁。他扭头四顾,想要在这些大师身上找到一个答案,可是他看到的,只有几张沉默的脸。
“他一直遗留在人间,不能转世投胎,是因为在生死簿记录上,他还活着?”沈长安大概明白了张大爷的意思,“所以他现在是阴间的黑户?”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张大爷点头,“没有户籍,在哪儿都不好办事。”
“你们也没有办法?”沈长安道,“我看电视剧里,大师们能够设祭坛,请阴兵为无辜亡魂给些便利,要不你们想个办法,帮他解决一下户口问题?”
张大爷干咳一声:“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看张大爷与严印大师的表情,沈长安瞬间明白过来,看来他们是无法请阴兵的。
因为他多了这句嘴,气氛有些尴尬,沈长安频频看手表,最后低头对宅男鬼道:“要不你先留在张大爷这里,我去跟朋友吃个饭,晚上再过来找你。”
宅男鬼满腔的不甘与愤怒,被沈长安身上的功德金光一照,慢慢平息了下来,他晃了晃脑袋,刚才他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生出那么强烈的恨意?
“大佬,你要去哪儿?”他不敢离开沈长安,抱住沈长安大腿道,“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就想办法帮帮我吧。”
“办法是肯定会想办法的,可是我朋友也很重要。”沈长安低头伸手把宅男鬼从自己腿上撕开,“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讲信誉,说好了陪朋友吃饭,就一定不能食言。张大爷这里很安全,我晚上就过来找你。”
宅男鬼可怜兮兮地看着沈长安:“大佬,你晚上一定要来啊。”
“来来来,一定来。”沈长安一边点头一边往门外走,“在这里好好听张大爷的话,他肯定不会害你。”
说到这,他扭头看向张大爷:“张大爷,这个鬼就拜托给你了。”
“行了。”张大爷点头,“你走吧,我查一查他,是不是被人借走了福运与寿命。”
得到张大爷承诺,沈长安匆匆往外走,没有提张大爷说什么“不吓他一大跳,就不姓张”这事。
房间门再次关上,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严印放下茶杯,脸上散发着慈悲的微笑:“王道友,此事你怎么看?”
张大爷愤怒地扭头:“你叫谁呢?”
“叫你啊。”严印口里念着佛号,“阿弥陀佛,修行之人不打诳语,既然你以后都不再姓张,我看姓王也挺好。”
“滚!”张大爷一脚把严印从沙发上踢了下去,低头看乖巧蹲在地上的宅男鬼,起身从屋里拿出朱砂与符纸,开始推算宅男鬼的运势轨迹。
一道符画完,他浑身汗如雨下,面色难看至极。
严印伸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掌,张大爷面色好看了一些,他摇了摇头:“有人恶意毁去了他的运势,我算不出来。”
在玄学界,张大爷已经是杰出之辈,若是连他都算不出来,说明行事之人修为远远高于他。
“不如让云丰卜算一次?”严印看着地上焚烧干净的符纸,心里隐隐有种担忧,也许有某种阴谋正在不知不觉间展开,偏偏他们还对此一无所知。云丰是整个玄学界虽擅长卜算的人,若是连他都束手无策,那么谁都没有办法了。
“没用。”张大爷吞下一粒丹药,苍白如纸的脸勉强恢复了几分血色,“我怀疑做这件事的,不是人。”
“不是人,会是什么?”严印心中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比人更厉害的是什么,神还是妖?
沈长安匆匆赶到道年家里,已经过了中午一点,他匆匆扒完饭,顺手帮道年夹了几筷子鱼肉,抹抹嘴又起身准备往办公室赶。
走到门口,他想起晚上还有事,便对道年道:“道年,今晚我有些事,晚上就不过来了。”
看着满桌子的鱼肉蔬菜,道年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哦。”
急促的脚步声越行越远,道年闭上眼睛,伸手一扫桌面,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消失得干干净净。
沈长安一走,刚才还有几分热闹的屋子,顿时冷清了下来。
“先生。”刘茅小声道,“东海有极大的台风形成,两天后就会席卷沿海地带,是否让它登陆?”
道年:“冬季快到了。”
刘茅欲言又止,眼神中出现担忧。
“冬季不是台风高发时期,不用登陆。”道年刚说完这一句,天际忽然雷声隆隆,声音大得仿佛在他们住的房屋上空炸开。
正在花园里拔草的胡明吓得瑟瑟发抖,连尾巴都控制不住钻了出来。鸟架上的鹦鹉绯莹更是吓得把脑袋藏进翅膀里,抓住鸟架的脚爪不住颤抖。
“先生!”刘茅颤抖着嗓音道,“您破戒了。”
“大道早已经消亡,它能耐我何?”道年抬眼看着窗外,天际乌云不断翻滚,仿佛在咆哮,他眼底露出讥讽之色,“我说不用登陆,那就不用登陆。”
乌云中雷光闪烁,惊雷劈下。
道年挥手,一道金光从他掌中飞出,劈下的惊雷被这道光硬生生挡了回去。
“雷声太吵。”道年眼神不移,“早晚都会消亡,现在还讲这种规矩,有什么用?”
乌云在空中翻滚了片刻,最后慢慢消散,天空又恢复了晴朗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惊雷与天变皆不存在。
“先、先生,你为何要违背规律?”刘茅吓得牙齿发颤,“您这样下去,会跟大道一样……”
“哦?”道年反讽,“大道自己都撑不住消亡了,留下这些规则,能有多大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