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在谨身殿时,他与众人一道,亲耳听见永陵王的话,他说是金家替父皇除去的先太子,可后来父皇登基之后,功臣薄上,却从未见过他们的身影。
……
权利,角逐,他身在皇家,对这些再清楚不过。
所以,他也明白,其实自己的父与母之间,存着仇恨。
——不管父皇怎么想,生母这些年来,必定是恨着他的。
所以他心间愈发的复杂难言,没有半分平叛之后的胜利喜悦,而是重新跌进了新一轮的煎熬之中。
如今世间最知他者,莫过于拂清,见他如此,拂清心间也着实不轻松,可想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遂赶忙问道,“你有没有告诉你父皇我师父的下落?”
这令萧钧回了神,摇了摇头,说,“没有。你放心,你既然不能说,我岂会出卖你?”
拂清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思及上一回在九云山,他与师父的见面,却不由得更加心疼,想了想,凝眉道,“我觉得,师父似乎要我对此并不知情,否则上一会见你,怎么会是那般反应?这中间,可能还有什么事……”
他也想到了,点了点头说,“或许是的。”
这中间必定还有什么事,导致了母子明明都在世,却相隔二十多年不见面的结果。
所以他现在其实同父皇一样,急切盼望着,能再见她一面。
对不起,上一回,他不知那是他的母亲,他现如今心里堆积了无数的问题与话语,极想再见她一面,想与她细说。
可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姑娘,却见她也正看着自己。
视线相触,她问道,“你父皇把我关住,是打算逼师父出来,是吗?”
他没有否认,却道,“放心,不管她来或不来,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如果父皇还是坚持,那我便带你走,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一起离开这里……
拂清一顿,凝眉道,“你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都不要了吗?”
毕竟她比谁都清楚,他走到今天,是有多么不易的啊!
可他却说,“我不能不管你,如果只能择一,这些我不要就不要了。”
他语声自是坚定,却见她心间一酸,忍不住一下上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萧钧怔愣一下,也伸手拢住了她。
这般情景之下,这个拥抱,叫二人实在是复杂难言。
他轻抚她的背,缓声道,“你若不是担心我,又岂会被困于此?傻丫头,你今天本不该来的。”
“可我若不来,又如何解开你的身世?”
她伏在他肩头,轻声道。
事情走到这一步,实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就如同每个人都身在一个局中,而,设局者,却是老天。
两人皆是如此感慨着,复杂着,不知过了多久,却忽听门外传来了动静。
似有打斗之声,又有人喊着,“有刺客……”
刺客?
二人一怔,不由得走去了门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嘈杂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待萧钧与拂清去看的时候,已经没了什么刺客的影子。
因为才经历过一场叛乱,宫中侍卫们都不敢放松警惕, 生怕是叛党余孽之类, 赶忙分了人手去追,可院子里看守的人还在,所以拂清依然不能离开。
不过, 此时离不离开, 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二人满心所想,都是萧钧的身世, 以及今后的问题。
父母为仇敌,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更何况,那个人是萧钧, 是即将继位的储君。
他该怎么办呢?
是纵容父皇强迫生母现身,还是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与拂清一道离开这里?
平心而论,他当然也想与生母见面, 可是他理智里却深知, 父皇如此行径, 只会加深与生母之间的裂隙罢了。
这般情景之下, 见一面又如何?
她只怕会更加恨他!
他生平头一次, 如此无奈与失望, 看了看拂清,就要做下决定之时,却忽听门外又传来了声音。
似乎是有人到来,被侍卫拦住盘问,只听来人答说,“姑娘大半日没吃东西,陛下担心她饿坏了身子,叫我来送些吃食的。”
侍卫查看了一下他手中食盒,见确实只是些吃食,便没再阻拦,叫人进来了。
而后,二人就听见,来人到了门前,唤道,“卫姑娘,烦请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