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费了一阵脚程,终于到了,只是没料到此时的院子里却是出奇的安静,她环顾一周,只见到一个少年在抱着草料喂马,并未见其他人的身影。
她遂咳了咳,上前问道,“请问……”
未等她说完,一听见声音,那少年回头脸来看她,四目相对,也有些奇怪,问道,“你是?”
拂清一怔,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说实话,除过身材瘦弱些,这少年生的倒是挺眉清目秀。
只是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呢?难道曾在哪里见过他?
拂清疑惑了片刻,而后忽然又想了起来。
——上回晏老太太做寿的时候,萧怡容亲临晏府,当时所有人刚好在门口迎接宁王安王,正碰见萧怡容下马车的那一幕,而这少年,似乎就是跪在马车下,给萧怡容踮脚的那个。
看他年纪不大,做事倒是很是熟练,料想早已经习惯了,她心间忽然有些难言的复杂,微微笑了笑,答说,“我是晏家的丫鬟,来找我们晏府的车夫,夫人有话要同他交代,小兄弟可看见我们家的车夫了?”
那少年哦了一声,也笑道,“原来姐姐是丞相府的?我知道您家的车夫在哪儿,就在旁边跟别人吃酒呢,你等着,我帮你去叫他。”
拂清应了声好,那少年便要前去,谁知这个当口,门外忽然传来呼唤声,道,“阿冬,宁王殿下要回府,快去牵马。”
少年只得赶紧应好,又对拂清道,“姐姐能否稍等我一会儿?”
拂清没有意见,颌首说,“我不急,你先去吧。”
少年便跟她道了声谢,急匆匆的跑进了马房之中。
不一会儿,事情办完,又回到她面前,跟她笑道,“有劳姐姐等了,我这就给您叫人去。”
他面庞本就清秀,如此一笑,更加好看了。
只可惜身子实在有些单薄,看起来该是同晏明泽查不多的年纪,却比晏明泽瘦了许多。
不知为何,拂清对这小少年有种天生的亲切之感,鬼使神差的,她开口问道,“你叫阿冬?”
少年点了点头,“是啊,姐姐叫什么?”
笑容里不掺杂质,笑得很是纯净。
她被感染,也笑了笑,说,“我叫阿月。”
这是她的小名,已经离开她很多年了。
脑间一时顾不得想别的名字,她就顺势脱口而出了。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料想自己与这少年不过一面之缘而已,过后又不会再见他,告诉他这个小名,又有何妨。
那少年却很有礼貌,又对她唤了声,“阿月姐姐。”便往前面给她找人去了。
拂清目送他的背影,不多时,果然见晏家那已经喝的微醺的晏家车夫同他一道出来了。
事情办完,她已经没什么再同阿冬说的了,道了声谢,便将方才那仆妇的话交代给了车夫。
而后,便又出了养马院。
谁知好巧不巧,她不过刚走几步,却见有几个人迎面而来,脚步生风的样子,打头的那一位,身形更是熟悉。
他周身流动着一种肃敛气息,不是别人,正是萧钧。
一见到此人,她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暗叹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大的公主府,居然也能在这地方遇见他。
不过好在她此时易了容,单从外貌是认不出她来得,她便将心放了踏实,如旁人一样退到路边,垂首行礼,等着萧钧过去。
此时的他身着绛紫色的蟒袍,头戴金冠,路过她面前时,身上的龙涎香依然明显,十足的威严贵气。
哪里还能看出先前几次夜半翻墙入室来找她的样子?
不知怎么,思及此,拂清竟觉得有点好笑。
但此时不能笑,一点异样的举动都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她还是竭力隐忍,只消等他走远,自己就可以自由呼吸,该干嘛干嘛去了。
然而正在此时,却忽见已经过去的人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望了她一眼,问道,“你是……”
拂清呼吸一凝,奶奶的,都已经变了脸,难不成他还能认出来?
她尽力淡定,平稳答道,“奴婢乃是晏府家奴,过来代夫人传话。”
自然,声音也是变幻过的。
而果然,面前的青年未再多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前去了,直至出了府门,跨上骏马,消失在了街道上……
拂清总算松了口气,也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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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正式入到内庭,开了酒宴,晏明云才发现,公主府的奢华,果真超出她的想象。
时值初冬,外头早已是天寒地冻,花园中却处处奇花异木,好似四季如春的南国。
原来方才所见的牡丹,只不过九牛一毫,当宾客们见到梅花与夏莲齐放,山茶与秋菊争艳的盛景,才明白长公主府的花匠们到底有多厉害。
置身于如此人间难得的景色中,众人早已忘却了初冬的那点寒意,此时,贵妇们都环绕在萧怡容身边,努力与她攀话,年纪轻些的少女们,却忍不住赏起园景来。
说来晏明云也有日子没有露面了,今日见到她,从前几个相熟的贵女都围了过来,相互问候过一些面子话后,却有人忽然提到,“今日晏家就你一个人来的吗?上回与你一同去玉津园的那个明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