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且说说当时事情是怎么样的。”景夫人在下人搬来的软榻上坐了下来,平静地望着香茹。
莫芸溪站在一旁暗中打量着景夫人的脸色,起初她看起来好像很生自己气的样子,此时表情却很平静,令人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香茹开始将当时的事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出来。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香茹去厨房看鸡肉炖得如何了,因为还差一点火候,于是便在那里等着,不一会儿功夫,巧莲来了。
纪梦洁事先并没有通知厨房做什么菜,于是巧莲来的时候炉子上炖的菜没有一个是给纪梦洁准备的,可是巧莲说自家小姐饿了,要端走一道菜。
当时炉子上共有六个锅,分别是给景老爷、景夫人、景二老爷夫妇、景三夫人还有莫芸溪准备的。前面几个人都是大主子巧莲不敢招惹,可是莫芸溪她并不放在眼里啊,于是一边嚷嚷着自家小姐饿了,一边就强行要将香菇鸡肉端走。
如此一来香茹便不干了,于是两人便起了争执。香茹说万事要有个先来后到,这锅鸡肉一个时辰之前就吩咐厨房在做了,莫芸溪等了很久,不能被巧莲端走。
巧莲却说纪梦洁饿了,先将这锅端走,让厨房再给莫芸溪重新做一份儿,言语间一直透露着自家小姐有多金贵,千万饿不得,而莫芸溪饿一饿无妨。
开始二人还能做到表面上的和气,后来双方都不退让,时间一久就吵起来了。
巧莲说:“姑娘一直巴结着我家小姐,只是一锅肉的事,料想你家小姐也不会在意,让给我又怎么了?”
香茹说:“我家小姐等了很久,哪有再等的道理?”
巧莲怒了,不好听的话便脱口而出:“姑娘若是知道我家小姐饿了的话,定会双手将这锅鸡肉奉上,她讨好我家小姐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得罪?我家小姐吃完肉让姑娘吃鸡骨头,估计姑娘还要感恩戴德呢,她敢对我家小姐有所不满吗?哼,不就饿一会儿肚子的事吗?莫家不是首富吗?难道连可以填饱肚子的糕点之类的东西都没有?若没有的话去我家小姐那里要一些去,我家小姐宽厚得很,不在意施舍一些的。”
这明显不尊重莫芸溪的话听在香茹耳朵里就好比有人在用针扎她的肉。是以一反先前平和的态度,带了几分怒气说道:“我家小姐不是路边的猫猫狗狗,你少污辱人了!这强行抢菜的行为应该不是表小姐命令的吧?如此无礼跋扈的做为哪里可能是温婉的表小姐安排的,不会是某人想讨好主子自行决定的吧?”
巧莲的心思被揭露恼羞成怒了,于是拉着香茹出了厨房,抬手便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骂道:“死丫头,你的嘴给我老实点儿。”
香茹惊呼一声,捂着胳膊怒道:“你怎么能动手掐人?”
“我动手怎么了?你当自己有多金贵别人打不得吗?你家姑娘在我家小姐面前都点头哈腰的,你这个丫环在我面前还敢大声说话?我今日就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听话的臭丫头。”巧莲说完便一巴掌挥了过去,打完一巴掌还没完,对着香茹又抓又掐的没完没了。
这便是事情的经过,香茹将期间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说完后便停了下来,求饶或是指责巧莲的话一句都没有说,不像巧莲那般一边说,还不忘为自己求情,逮到机会便诋毁香茹几下以便脱身。
两个丫环哪个识大体,哪个素质更高些,在场众人只要眼睛没瞎的话都能分辨得出来。
景夫人闻言问向额头直冒冷汗的巧莲:“香茹说的这些可对?”
巧莲咬了咬牙道:“回夫人,她、她将奴婢的话改动了很多,奴婢没有说过对姑娘不敬的话。”
香茹瞪向犹自狡辩的巧莲,没有景夫人下令她不敢强行争辩,只用眼神控诉。
景夫人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望向在一旁站着的一圈人:“当时你们也在场,她们两人谁说的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均低着头不敢吭声,作证最易得罪人,莫芸溪与纪梦洁两人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当家主母,他们哪里敢乱说话,万一站错了队,得罪了未来主母,以后不是吃不完兜着走吗?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无人开口。
景夫人脸拉了下来:“都哑巴了?府上养着一群哑巴有何用!”
众人听得腿直发抖,景夫人的意思怕是要将他们这群“哑巴”卖了。
正在众人犹豫着要不要指证间,纪梦洁娇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舅母,发生何事了?是不是巧莲这丫头冲撞了您?若是的话,梦洁在这里先给舅母赔不是了。”纪梦洁来到景夫人跟前屈膝行了个大礼。
景夫人阴沉着的脸在看到纪梦洁后缓和了大半,和蔼地说:“梦洁快起来,孰对孰错此时还未证实,舅母哪好受你大礼?”
纪梦洁谢过景夫人后便站直了身子,看到跪在地上一直打哆嗦的巧莲后顿时惊呼:“巧莲你怎的如此、如此……”
巧莲扁着嘴哽咽道:“小姐,奴婢这身伤都是被姑娘打的,呜呜。”
“表嫂?”纪梦洁闻言大为惊讶,望向站在一旁表情冰冷的莫芸溪,不解地问,“表嫂,巧莲可是哪里得罪了你?”
莫芸溪眼皮微微一挑,冷淡地讽刺道:“巧莲真是你家的好奴才啊!对香茹又打又骂,我喊了两次叫她住手,她都听而不闻。如此目中无人的恶婢嚣张得可恶,我忍不住就教训了两下。你皱眉做甚?觉得我过分了?呵呵,我都被下人骑到头上欺负来了,难道还要我忍着?是否还要点头哈腰地问一句‘您老骑得可舒服?’”
纪梦洁闻言表情一僵,对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莫芸溪感到接受困难,遂又疑惑地望向巧莲质问道:“表嫂说得可都是真的?你没将表嫂的话当回事?”
巧莲的视线不敢对上纪梦洁,吱唔着说:“奴婢当时被对小姐不敬的香茹气疯了,所以、所以就没停手。”
莫芸溪突然插口:“香茹何时对你家小姐不敬了?明明是你言语中先对我极尽污辱之能事,你这恶婢颠倒是非、避重就轻的本事可真不小啊!”
莫芸溪总是恶婢恶婢地叫着,不了解实情的纪梦洁听得极为不舒服,语带不高兴地说:“表嫂,
既然舅母说谁对谁错还未证实,你这般咄咄逼人是否太过分了?”
莫芸溪眼一眯,怒道:“我咄咄逼人?若非你的人无礼在先,我又岂会在这件事上不饶她?”
“够了!”景夫人大喝一声,瞪向莫芸溪,“你少说几句,在下人面前如此不依不饶的,也不怕丢脸。”
莫芸溪被景夫人训得满肚子火,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怒气忍下,随后便抿着嘴站一旁不再开口了。
纪梦洁突然哭了起来,拿着丝帕捂住眼睛哽咽道:“梦洁一来就被表嫂训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根本就不清楚啊,呜呜。”
景夫人见纪梦洁哭了,显得有些慌张,忙站起身搂过纪梦洁轻哄着,见纪梦洁还在哭,于是气恼地对莫芸溪说:“梦洁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你就那般说她委实不对,还不向梦洁道歉!”
莫芸溪身子站得笔直,毫无愧色地望向景夫人:“娘,芸溪觉得该道歉的应该是巧莲。”
“放肆!难道还用你来教我如何处置事情?”景夫人被莫芸溪的固执气到了,语气重了几分。
纪梦洁擦泪之际偷偷望了眼板着脸的莫芸溪,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莫芸溪看到了纪梦洁那得意的眼神,她这是在向自己炫耀景夫人是向着她的!
“娘严重了,芸溪哪敢那么对娘。”莫芸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巧莲打香茹的事,到底是因为什么,想必娘早心中早就有数了。当时发生的事,在场的众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若是最后事情不了了之或是是非黑白被刻意颠倒,恐怕难以服众!”
“芸溪虽然年幼,但好歹也是景府的嫡长媳,结果却被一名下人那般轻视,这难道不是对景府长房的不敬?若这次轻易放过狂妄的下人,恐怕我们长房的威信也所剩无几了!梦洁是表小姐,自幼寄居在我们府上,娘想对这事从宽处置,不想严惩,估计是担心严惩会落个刻薄孤女的骂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