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拂袖而去,顾铭夕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几天后,徐双华又在办公室门外看到了顾铭夕,他微笑着说:“徐老师,我把我的工具带来了,可以自己去上厕所,就是很慢,很麻烦,我也带水瓶了,今天喝了好多水了。”
“……”徐双华,“什么工具?”
“不求人。”顾铭夕咧开嘴笑,“就是痒痒挠。”
两个人在办公室门口对峙,一会儿后,徐双华说:“小顾,你别这样子,我不是大姑娘,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
顾铭夕的笑容收了起来,他说:“徐老师,我是真的想做您的学生。”
“为什么?”
“我……”顾铭夕平静地说,“我没有胳膊,找不到工作,我必须要思考自己将来能做些什么,我不可能在天桥上摆一辈子的摊,我喜欢画画,我希望做您的学生,可以真正地学到东西,将来可以靠这个吃饭。”
他说得很实在,但是徐双华说:“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
顾铭夕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难看。他胸口起伏了片刻,低声说:“徐老师,您再给我一个机会,行么?”
这时,另一个老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徐双华,说:“徐老师,有个事和您商量,今天写生课的模特儿突然生了病,来不了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模特,您看咱们是不是把课给调一下。”
徐双华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身边的顾铭夕,突然说:“我认为,残缺的人体会给人巨大的视觉冲击力,那群小孩儿画满身褶子的老头儿都快画厌了,说不定换个年轻模特,能让他们爆发出创作激情。”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顾铭夕:“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裸模,你肯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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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夕站在画室门口时,一颗心剧烈地跳着。
终于,他用肩膀推开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画室里有二十多个学生,都在自己的画架前进行着写生准备。有人抬头看到顾铭夕,眼里透出了惊讶的目光。
年轻的男人?这真的很稀奇。
但是更惊讶的目光是在顾铭夕身上的浴袍被褪下来后,画室里甚至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惊呼声。
浑身上下,顾铭夕只穿着一条灰色三角内裤,二十多个画架包围在他身边,午后的阳光透过画室的窗子照了进来,洒在了他的身上。
无数的细小尘埃在阳光下飞舞,顾铭夕静静地站在画室中间,他低着头,含着胸,胸口起伏得剧烈,一会儿后,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透出了坚定的光。他慢慢地昂起了头颅,挺直了腰杆,舒展开了他的双肩。
他从未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展露他的残肩,那骨肉被截断的地方,有着常人很难见到的伤疤。他动一动肩膀,那两团圆圆的截肢末端就会相应地动起来,骨头在皮肉底下小小地蠕动,被缝合在腋下的皮肤紧绷着,还有小小的颤抖。
这时候的顾铭夕很瘦,脸上、脖子和膝盖下的皮肤很黑,身躯和大腿的肤色却又很白,整个人黑白分明,看起来很滑稽。
他有一双修长而有力的腿,有着窄窄的腰和挺翘的臀部,他的肩膀很宽,却没有发达的胸肌,这时候甚至能看到一根根的肋骨。
顾铭夕的脸部轮廓鲜明,五官深邃立体,他的眼神平静得一点波澜都没有,仿佛这画室里二十多人的打量丝毫不会打扰到他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