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前夫当继母

我给前夫当继母 第40节(2 / 2)

林未晞对此没什么感觉,类似报恩的话她已经听了太多了。高恪让到一边,一直垂手恭立着,目送林未晞的马车慢慢起动,向国公府大宅使去。林未晞坐在平稳温暖的车厢里,思绪不由飘到过继这件事上来。

如果能将高恪过继到卫氏名下,日后接过英国公世子的位子,成为国公府的掌权人,无论对高恪自己还是对高氏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事情。

继承人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祖先创业不易,往往需要三代人殚精竭虑,但是败光一代人就足够了。聪明是比美貌还要稀缺的资源,如果能让一个精于记忆、算术,而且胆大心细敢想敢做的少年成为家族继承人,族长非得做梦都笑醒。林未晞摒弃任何私心,发自真心地觉得这是对英国公府最好的选择。

可惜,英国公世子还有高忱这个宝贝儿子,而且韩氏和高然也不会允许过继一事。林未晞想了想,只能遗憾作罢。

偶遇高恪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英国公府的地盘,没过多久,国公府本家大宅就到了。林未晞被一路殷勤地迎到上座,英国公老夫人和林未晞平级坐着,和气地问道:“王妃比您传话的时间到得晚些,您这一路可还顺利?”

林未晞一笑掩过,说:“一切都好,半路遇到些事,这才耽误了。”至于是什么事,林未晞就没有诉说的意思了。

英国公老夫人也十分知趣,她一看林未晞的神态就知道这些事不该问,她识趣地转了话题:“好些日子没有见王妃,王妃身体还好?”

“前段时间气急晕过去一次,除此之外还好。”

暖阁里的人顿时沉默,这不就是一句客套话吗,按道理林未晞会回一句“身体安康,多谢挂念”,然后宾主其乐融融,老夫人也能顺势拐到她想谈的话题上。英国公府问候王妃身体,燕王妃当真回了句不好,这要怎么办?

英国公老夫人早就听人说了,因为高然和世子争执,燕王妃前去处理,竟然气急攻心被气晕过去了。燕王因为这件事震怒,燕王府内部如何不知道,可是外面的人连着三天都掂着脚尖走。

英国公老夫人尴尬,她咳了一声,说:“是国公府教女无方,让王妃受累了。老身只要一想到此事,就夙夜难寐,坐立不安,老身本打算亲自去燕王府请罪,奈何身体不争气,宿疾复发。幸好今日见到了燕王妃,老身代我那不争气的孙女给您赔罪。”

英国公老夫人当真作势要站起来行礼,林未晞笑着将她的胳膊拦住:“老夫人太客气了,世子妃毕竟是我的晚辈,她有什么不对的,我慢慢教就是,怎么能怪到老夫人身上呢。”

英国公老夫人嘴上那样说,但是她辈分最高,林未晞不可能真的让祖母辈的人给自己赔罪,她止住了英国公老夫人的动作,请老夫人坐下。老夫人虚辞了几次,慢慢坐回原处:“女不贤不孝,当然是娘家教养不力,老身这个长辈难辞其咎。幸得王妃宽容,老身不胜感激。”

高然侍奉在一边,她听到这番话,只能上前给英国公老夫人和林未晞磕头赔罪。老夫人将高然贬低得一无是处,然而对林未晞却小心又小心,高然跪在地上,心情复杂极了。

林未晞朝地上扫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叫高然起来。英国公老夫人对林未晞的态度有些慌,她试探地问:“这段日子三姑奶奶住在公府,不能照料世子起居,不知世子可还好?”

这个林未晞还真不知道。林未晞晕倒那天顾徽彦动怒,她醒来时正好听到顾徽彦在训斥顾呈曜,后来顾徽彦给顾呈曜留了几天时间,让他处理云慧和高然的事情,然后就将顾呈曜叫走了。至于私下里如何惩处,林未晞也不清楚。

这就是这几天的事情,高然赌气回娘家了,当然不知道。林未晞将两手交叠放在膝上,说:“王爷教导世子,其中详情我并不知晓。”

英国公府的人一听这话就暗暗抽气,竟然是燕王亲自发落,这也太严重了吧。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复杂,就连英国公老夫人都面色讪讪,不知道该如何说。

她们当然不敢置喙燕王教子的方式,可是被惩罚的到底是自家姑爷,若不闻不问,他们是真的放心不下。韩氏笑着走到主位前,殷勤地给林未晞倒了杯茶:“王妃,世子到底还年轻,您是他的母亲,又素来在燕王面前有身份,如果燕王气得厉害,还请您多替世子周旋一二。”

韩氏姿态非常低,然而林未晞却姿容高洁,又轻又冷地瞥了韩氏一眼:“这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莫非这就是英国公府的持家之道?”

第76章 韩氏

林未晞神情淡淡, 声音更是又清又冷, 欺霜赛雪高不可攀。话尾, 说到“这就是英国公府的持家之道”时,她语调轻轻向上打了个旋, 明明是责备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听起来舒服, 似乎只要能引起她的注意,让她再骂几句也是无妨的。

韩氏的手一顿,脸上殷切的笑瞬间凝固在脸上, 看着奇怪又尴尬。英国公府其他人面面相觑, 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丰富。

正房和妾室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妾不能穿正红只能穿桃红, 这也导致了没有任何一个正室会穿桃红色,即使她们可以。林未晞重生后在别人眼里是不该见过韩氏的,但是从对方的发髻、衣着,也可以轻松判断出这一点。

韩氏亲自端茶送水本来是存了讨好林未晞的心, 她是妾室出身, 伏低做小最擅长不过。可是妾室在大户人家算不得正经主子, 充其量是个半奴,见了自己亲身的公子小姐都要屈膝行礼。这样卑贱的身份, 向来为主流所不齿, 官家小姐若是给人当了妾,即便那个人官位比自家高很多,也要被闺蜜姐妹捏鼻子嫌弃, 从此断绝来往的。即使是平民女子,送给富人家当妾也被视为侮辱。

民间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在贵族大户中对妾有多么轻蔑。只要正妻在一日,即便没生下子嗣,不得丈夫宠爱,或者病得只剩一口气,她也依然是妻。祭祀、待客、婚丧只能由正妻出面,妾室再得宠也不能走出内院,到外面迎接访客。就算正妻病逝,也没有妾室出面的份,如果来访的夫人发现接待自己的是个妾,脾气烈些的直接扭头就走也不稀奇。

由妾室接待被许多正房夫人视为侮辱,更别说现在坐在这里的是燕王妃。英国公府的人当然知道妾室不能出面见客,可是英国公世子的正妻卫氏已经死了七八年,韩氏生下了世子唯一的儿子,英国公老夫人对这个孙子爱如珍宝,连着对韩氏也和气几分。上头表态,下面人也跟着效仿,所以韩氏时常在外面晃荡,英国公府的众婆子太太彼此心照不宣避而不提,韩氏的逾越就这样放过去了。

以往来英国公府做客的其他夫人即便看到了韩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英国公府其他房的太太作陪,韩氏不过混在人群中露个脸,哪位夫人会这样不长眼,指出英国公府的失礼之处呢。礼法之外还有人情,她们对英国公府有所求,当然不会开罪国公府世子的宠妾,燕王府世子妃的生母。

谁都没想到,林未晞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不客气地将韩氏拎出来。屋中顿时寂静,高家太太们面面相觑,脸上都精彩极了。往常别的太太来国公府都是客客气气的,高家众人也习惯了这样的讨好。虽然夫人们客气的对象并不是英国公府,而是国公府的姻亲燕王府,但是反正高然姓高,这两者也没什么差别。

英国公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越来越糊涂,竟然犯下这等疏忽。燕王妃是什么人,这位即便入宫觐见太后,也会被太后笼络在首位,他们国公府如今的风光全是仰仗燕王,高家怎么敢惹燕王妃不悦。英国公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韩氏一眼,说:“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我因着忱哥儿而给你三分体面,你就当真张狂起来,拎不清自己身份了?”

韩氏伺候了世子半辈子,还生育两个孩子,她内心里早就不把自己当奴婢,可是现在当着众丫鬟媳妇的面,被老夫人毫不留情地呵斥,韩氏一张面皮顿时涨红,嘴里支支吾吾:“奴家……”

“贵客来访,这里有你这个妾说话的份吗?”英国公老夫人板起脸,口气不善地骂道,“还不快滚出去!”

韩氏脸红到脖颈,连头都不敢抬,捂着脸匆匆跑出去了。等韩氏从屋子中转出去了,英国公老夫人才收敛了嫌恶之色,转头好声好气地对林未晞笑:“妾室不懂规矩,让王妃见笑了。”

林未晞淡淡瞥了一眼,脸上还是没什么笑模样。高家其他女眷也反应过来了,纷纷笑着上前和林未晞说话,一堆人你一言我一语,刻意的笑声不断,顷刻间就把方才的插曲带过去了。

英国公府二房的嫡出小姐隐晦地朝高然瞥了一眼,转头附在玩得好的姐妹耳边,笑着说了句什么。其实说的未必是高然,可是高然就是觉得,她们在嘲笑她。高然是姐妹中嫁得最好的,高然向来以此自傲,对着她的几个姐妹也带了优越感。可是现在当着众多亲戚姐妹的面,自己生母被婆婆冷眼,还被祖母近乎急不可待地赶了出去。

高然心里觉得别人都在看她,故而她愈发绷着脸,不肯让人看了笑话。

英国公老夫人害怕林未晞以为她们怠慢,赶紧说:“忱哥儿,你过来。你前儿不是学了新文章么,过来背给王妃听。”

高忱被奶娘抱了过来,奶娘不断在背后推他:“哥儿,这是燕王妃,你快把你昨日给奶娘背的那几句,再给王妃说一遍。”

高忱对这位美貌惊人的年轻王妃印象深刻,在他心中这是高高在上无法触及的神灵,高忱看到林未晞就心中发怯,但是祖母、奶娘乃至所有婶婶都紧紧盯着他,高忱只能磕磕巴巴地说:“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叟哉。”

不算长的篇章,高忱背的磕磕绊绊,对比他的年龄还算可以,可是林未晞刚刚才在路上遇到了过目能诵的天才,两厢对比,高忱就越发不及了。

勤能补拙是说给普通人听的,真正天分上的差距不可弥补。尤其绝望的是高恪比高忱天资高,还比高忱勤勉。

没得救了。

就连宛星宛月也觉得差太远了,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高忱断断续续背完之后,老夫人明显松了口气,期待地看向林未晞。

林未晞只能抿嘴笑了笑,说:“令孙聪慧,让人大开眼界。”

英国公老夫人满意地笑了,她唯有英国公世子一个儿子,从小宠得和什么似的,现在儿子有了后代,即使是个庶子,英国公老夫人也十分自傲,自觉自家孙子聪慧嘴甜,什么都好。

可惜林未晞兴致寥寥,燕王对高忱的评价十分准确,高忱长于内宅之手,性格十分唯诺,常常不自觉地逢迎别人的喜好。他将心思放在这种地方,日后怎么能堪大用。林未晞想起路上遇到的高恪,回想高恪的心性境遇,越发唏嘘。

林未晞想着这些事,后面的戏没看进去多少。英国公老夫人倒看的入迷,她怀里揽着孙子,歪在被垫得软软的坐榻上,一看就是一个时辰。高忱也跟在老夫人身边讨好,这样几折子戏下来,大半个下午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