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陈老师!”
大家拼了一瓶白酒,稍微都有些喝上了头,话也就开始多了起来。
其中一个同事笑着对陈黎说:“陈老师,我好几次看到你蹲在地上,跟影子说话,你在干什么呢?”
他说的很直接,陈黎一愣,看向同事们,同事们登时笑起来,全都饶有兴趣的看着陈黎,似乎想要听陈黎解释,又似乎想要看陈黎的笑话。
陈黎有些慌,看着同事们,随即又默默的低下头去,始终没有开口。
陈黎不开口接话,大家又有点冷场,其中一个人说:“对了,其实我老婆,是陈藜的高中同学,你们都不知道吧,我给你们爆爆料!”
“哎呦,还有这事儿?”
“哈哈,陈老师上过高中么?我以为他这么阴沉,没上过高中呢!”
“说什么呢!陈藜老师没上过高中,怎么进的咱们幼儿园,难道走后门啊?!”
大家哄笑起来,陈藜更是尴尬,他只是不喜欢说话,并不是感受不到大家的“恶意”,他垂着头,脖子压得更低,突然有些后悔……
突然非常后悔想要融入这种只有存在于梦中的群体,这本就是一种奢望。
安阳听到这里,一股怒气直接冲上来,差点拍桌跟他们去理论,这些同事还老师呢,实在欺人太甚,已经不单单是开玩笑了,语言里都是攻击性。
北冥十四连忙压住他的手背,不让安阳起来,说:“再等等。”
安阳有些无奈,北冥十四眯着眼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五点钟方向。
安阳回头一看,登时睁大了眼睛,是那个奇怪的小男孩!
小男孩隔着餐厅的玻璃,趴在餐厅的玻璃上,眼神仿佛一滩死水,平静的看着餐厅里的一举一动,把目光落在陈藜老师身上。
北冥十四虽然看不到小孩子,但是他能看到影子,就在刚才不久之前,一团黑影覆盖在了餐厅的玻璃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的投影。
但是北冥十四已经暗中观察过了,这个时间段的阳光,投不到这里,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影子才对。
小男孩跟来了,安阳能看到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虽然平静,但是隐约掩藏着一股愤怒……
那同事还在爆料,说:“你们不知道吧?我老婆说了,其实陈老师从小时候开始,就有和影子说话的习惯!”
“真的?”
“这是不是心理疾病啊?”
“陈老师你还是去看心理医生吧?我认识一个特别知名的心理医生,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预约,他很难约的!”
“天呢,陈老师你心里状况这么不好,怎么带孩子啊!”
同事们一阵“狼嚎鬼叫”,恨不能让整个餐厅的人都知道,陈老师有心理疾病。
陈藜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着拳,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隐忍极了,但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同事爆料说:“听说啊……陈老师小时候总是被家暴!”
陈藜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
在父母离婚之前,陈藜的确总是被家暴。
陈藜的父母结婚的时候非常相爱,大家都很看好他们,说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而且夫妻两个人都有很好的工作,家庭条件也不错。
只不过陈藜的父母结婚没几年,感情就破裂了……因为陈黎。
陈藜记事儿起就知道,因为自己,自己是个扫把星,倒霉鬼,就因为自己,父母不再相爱,反目相向,恨不能把对方当成杀父仇人。
陈藜小时候体弱多病,出生就很瘦弱,长大一点儿也没送去幼儿园,因为身体太弱,幼儿园不收。
这样一来,大人都没有时间管他,毕竟还有自己的事业和工作,陈藜又不能去幼儿园,就天天一个人在家里呆着。
同小区的小朋友们也不和陈藜玩耍,因为陈藜体弱多病,大人们让孩子不要和陈藜走得太近,说不定会传染。
陈藜仿佛被孤立了起来,他明明没有行动限制,但好像住进了一个牢笼。
那么点的孩子能怎么办?他很寂寞,于是天天蹲在太阳底下,或者灯下面,看着自己的影子,和影子聊天。
陈藜体弱多病,每个星期陈藜都需要去医院,而且不止一趟,父母都有工作,每天都为了该谁带孩子去医院而吵闹不休,砸东西,大打出手,甚至拿出厨房的菜刀乱砍。
陈藜害怕极了,他躲在房间里,缩在角落里,眼睛定定的看着地上投下的影子……
后来父母离婚了,陈藜被判给母亲,但是母亲根本不带着他,觉得陈藜是个拖油瓶,而且陈藜和父亲长得很像,他母亲看到陈藜就觉得恶心。
父母离婚之后,就都离开了,只剩下陈藜,陈藜当时觉得很无助,或许这世上,也只有影子才对自己不离不弃了……
同事八卦的说:“哎呦喂,你们猜怎么着?陈藜的父母离婚了,也不要他,哎呦呦好可怜啊,这样才有了心理疾病,天天跟影子说话!”
同事们看起来是可怜陈藜,但是说出来的话一点儿也没有怜悯,甚至都是嘲讽和看热闹,有一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同事笑着说:“看吧,找男人,找老公,还得找我这样儿的,靠谱!像是陈藜他爸那样的,太不靠谱了!”
大家对这陈藜指指点点,陈藜坐在椅子上,双肩微微颤抖,看起来十分无助,但因为他的性格“胆怯”,根本无法开口去回怼别人。
或许是因为陈藜的童年缘故,陈藜只被别人骂过,指责过,却从来没有开口骂过别人,指责过别人,因此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习惯,他根本无法开口。
陈藜在忍耐,感觉头晕目眩,身边同事们的笑声,似乎要变成可怕的魔鬼叫声,让他头疼欲裂……
杨校医看着这场景,似乎有些心急,她不知道聚餐会变成这样,大家都故意嘲笑陈老师,明明陈老师已经这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嘲笑陈老师?
杨校医咳嗽了一声,说:“哎其实……其实陈老师很厉害的,你们别看陈老师小时候苦了点,但是……但是我听说,陈老师进咱们幼儿园才三年,已经包揽了三年的优秀职工奖,而且每年还被家长们评为最优秀老师呢!”
她这话一出,同事们的笑声登时顿住了,脸上青了紫,紫了白,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