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思道皱了皱眉道:“你是说本官错封了你余家的庆寿堂?”
凤娣道:“大人封没封错,小的不敢妄言,却有一样,不能由着我余家受此不白之冤,大人若不允,小的只能越级上告,州府上头还有巡按府,有大理寺,再不成还有皇上呢,豁出小的一条命,势必要还我余家一个清白,小的告辞。”
扔下话,不待邱思道说什么凤娣转身去了,邱思道气的脸色铁青,却仔细一想,此事可不妙,本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不想却蹦出来个余书南,且她今儿撂下的这几句话,恐张三这个案子做不实了。
这官司明摆着就是张三跟夏守财合谋干出来的,若让余书南拿到证据,越级一告,自己这个官儿,保不保得住都两说,为今之计,只有杀人灭口。
想到此,叫来跟前心腹:“你去把韩冲叫来,说大人有话交代他。”心腹小厮应一声下去奔着侧面小院去了。
再说凤娣从府衙出来,跟余忠道:“一会儿回府你挑几个身体壮实身手好的小厮,分头盯着张三。”
余忠道:“公子是怕……”
凤娣道:“不是怕,邱思道一定会杀人灭口,咱们先一步拿住张三, 别说庆福堂的封条,我爹的仇也能报了。”
余忠略迟疑道:“公子,咱余家这般跟邱思道做对,恐不妥当。”
凤娣道:“这邱思道,不止为了他闺女那点儿事,还贪着好处,跟延寿堂勾结,不弄垮了余家誓不罢休,根本不会手下留情,到了如此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怕也没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凤娣回到余府的时候,来封库的衙差已经走了个干净,就剩下许长庆还在,见了凤娣,上赶着过来奉承:“小的今儿算开眼了,大公子真好本事。”
凤娣淡淡一笑:“许班头说笑了,什么本事,不过一个理字罢了……”跟许长庆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让人送他出去,转身回了内院。
刚进自己屋,凤嫣就迎上来道:“可算回来了,真把我吓的不轻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儿呢,府衙也敢硬闯,如今你可不是余府的二姑娘,你顶着大哥哥的名儿,咱家的人命官司,可还没了呢,若是府衙大人借由头生把你扣下问罪,可怎么好?”
凤娣道:“他倒是想呢,有短儿捏在我手里,只他豁得邱家的名声和他的前程,我怕什么,扣下我,外头还有余忠呢,除非咱们余家人死的一个不剩,否则扣下我又有甚用。”
凤嫣道:“什么短儿,我怎不知?”
凤娣想这事儿告诉她也无妨, 便把怎么来去跟她说了,凤嫣听的眼圈都红了,咬着牙道:“当官的这般草菅人命,就没了王法不成,咱爹竟是这般冤死的。”
凤娣道:“王法本就是当官的定下的,约束的是咱们这些奉公守法的老百姓,不过,你也别难过,爹的仇会报的,邱思道这样的贪官,早晚有报应。”
虽跟凤嫣这么说,凤娣心里却也知道,这个仇恐没那么好报,余家没有靠山,而邱思道却久在官场,能跟户部侍郎攀上儿女亲家,可见这厮是个能钻营的,而余家挺过当前这难都不容易,又怎能报仇呢。
想到此,凤娣长长叹了口气,拿起剪子剪了灯花,把手炉往怀里抱了抱,身上披上一件厚厚的棉斗篷,都有些冷飕飕的。
丫头麦冬端了个炭火盆子进来道:“夜里冷,公子就别犟了,烤烤火还能暖和些。”
凤娣笑看着她道:“你倒是叫的顺溜。”
麦冬道:“管家特意吩咐下的,说从此往后都叫公子,免得公子姑娘的叫混了,让外人捉到把柄。”
凤娣点点头:“倒是忠叔底细。”想起什么,看了麦冬一眼道:“你伺候我多少年了?”
麦冬一听不免有些怕,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麦冬有什么错处,公子要打要罚,奴婢绝无二话,只求公子别撵麦冬出去,我亲娘去了,我爹续娶了后娘,后娘心狠,若撵出去,不定给后娘卖到哪儿受罪呢。”
凤娣倒是一愣,想不到她会如此,伸手扶起她道:“咱们不过说闲话儿罢了,慢说你没错,便有些个错处,念在你伺候了我一场,也当有些情份才是。”
麦冬这才松了口气:“二姑娘十岁的时候,奴婢进府的,算来已经四年了。”
凤娣看着她道:“既然伺候了四年,你觉不觉得我哪里不一样了?”
麦冬不禁垂下头去,伺候了二姑娘这些年,自是知道二姑娘是什么性子,以往的二姑娘性子软弱可欺,便底下那些有体面的奴才见了,都敢给两句冷语,更别提主子了,又因二姑娘的出身,老爷太太根本正眼都没瞧过二姑娘,这余府虽大,却没有二姑娘说话的余地,以往她还愁呢,不想病了一场,倒性情大变。
麦冬也想不明白,可她觉得这样真好,以往跟着姑娘在府里走道儿都得低着头,生怕得罪了谁,一提起二姑娘,都是白眼,去哪儿要什么东西就更难了,份例内的都要克扣,更别提那些鲜儿了,哪轮的上二姑娘啊,现在可不一样了,凡是二姑娘跟前的人,谁不高看一眼,不用要什么,那些大厨房库里的管事上赶着来问,天冷了,早早就把炭送了来,有个新鲜的吃食不用张嘴,二姑娘一准是头一轮。
想到此,麦冬猛然抬起头道:“奴婢想着定是香姨娘泉下保佑着姑娘,姑娘才能这般本事,奴婢只盼着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下去才好。”
凤娣愣了愣,可见这丫头以往跟着二姑娘受了多少委屈……主仆正说话儿,就听外头婆子道:“忠管家回来了。”帘子打起,随着一阵冷风,余忠走了进来。
凤娣这么晚没睡就是为了等他,见他来了,忙让麦冬去端姜汤,看着余忠喝下,才问首尾余忠道:“真让姑娘猜着了,老奴带着人从天一擦黑就跟着张三,这厮从酒肆出来一脑袋扎进了梨香楼,直到打了二更鼓才从里头晃晃荡荡的出来,过牌楼往东边儿暗巷去了,远远就见一个人斜插了过来,老奴几个就远远跟着,眼见着那厮到了近前,一弯腰抽出靴筒里藏得短剑,老奴跟几个伙计一吵嚷,有贼人,那人一见事情败露,身子一扭窜上旁边的房顶跑了,瞧身手倒像个江湖人。”
凤娣道:“张三呢?”
一提起张三余忠真有些瞧不上,哼一声道:“好歹一个七尺汉子,竟吓的腿软了,老奴一拳下头,就晕了,老奴把他捆了结实,安置在城南一个的牛黄家了,牛黄家在巷子深处,颇隐秘爹娘又不在了,看着他也方便。”
凤娣站起来道:“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忠叔带路,我去瞧瞧他。”
余忠忙道:“已过了三更,虽未落雪北风正紧,恐公子要冻病了,还是明儿一早再去吧。”
凤娣道:“哪如此娇气,这事儿赶早不赶晚,把这厮稳住,我有大用。”
再回头说张三,因庆福堂的事儿得了一笔横财,这些日子过得别提多熨帖了,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干,恨不能天天长窑子里才好,今儿在梨香楼两个粉头身上受用了一番,怕两个粉头管他要衣裳首饰,寻个托词跑了出来,哼着歌,琢磨去牌楼东头暗巷里的孙寡妇家走走。
不想还没走到大门呢,身后就上来一个人,刀光一闪就扎了过来,不是张三练过几天拳脚,反应机敏,明年今天就是他的祭日了,正想着怎么逃得命去,忽听后头几个人喊了一句有贼人,那蒙着脸的汉子一窜窜到旁边墙头上,几个起落就没影儿了。
张三吓得都堆乎地上了,琢磨自己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这么下黑手的要弄死自己,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刚说要起来,却见后面又来了三个人,就着月亮地儿刚看清来人的脸,就挨了一下子,再醒过来就是给水泼醒的。
凤娣可没客气,要不是还有用,这会儿就让人把他丢出去冻死,不是这厮,余家哪会有如今的祸事,况,都能把自己亲娘毒死,这张三连畜生都不如,偏偏还不能叫他死。
凤娣见了他气就不大一处来,让伙计去弄桶冷水来,直接泼过去,张三就是个死人,这会儿都能冻醒了,哆嗦着骂了句:“这他娘谁,敢泼你张三爷……”一抬头看见凤娣,忽的不怀好意的嘻嘻一笑:“你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莫不是小馆儿里相公。”
凤娣却也不恼:“不认识我无妨,牛黄给我抽他,抽到他认得我为止。”旁边儿的小伙计早恨的这厮牙痒痒了,不是张三诬告庆福堂,现在他们有吃有喝有差事,小日子美着呢,哪能像现在这样没着落。
想起这些都恨不能咬下这厮一块肉来,如今得了机会还能手软吗,怕自己手上的力气小,不解气,脱下脚下的鞋,上前一步揪住张三的脖领子,反正的抽了起来。
牛黄这双鞋可是在雪地里踩了半宿,回家来一暖和,脚下的雪都化成了水,湿不拉几,这一打在张三的脸上,可比平常干的时候响多了,只听啪,啪,哎呦,哎呦的声儿还挺有规律的,没几下张三那张脸就肿的老高,一双小眼都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