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何夕步行了半个小时,在另一个街区一家华人开的杂货铺里,她买到了中国黄酒,酱油,还有醋。
第二天就是和哈特一家约好聚餐的日子。
将猪脚和和排骨清理干净,切成小块,八角大料是哈特一家给她的,合着葱姜一起扔进了炖锅里。
这口大炖锅是泰勒太太友情提供的,为了表示感谢,她也邀请了泰勒太太明天和哈特一家一起来她这里吃晚餐。
老式的厨房没有油烟机,只有一个排气扇,炖锅里的热气冒了出来,沿着排气扇飘向了远处。
沈何夕依着厨房的门看着白气悠悠而起,盯着自己的手,目光有些深沉。
本该是没有握过菜刀的手,刚刚竟然利落得更甚于自己的前世,明明看起来是白皙无力的纤弱,实际上却是一双能在10秒内完全拆解开一只生猪蹄的巧手。
此时想来,自从重生之后她就算慢跑一整个上午也没觉得十分疲累,无论是手臂力量还是腰腹力量都比自己前世巅峰时还要好得多。
这大概是时光回溯的遗赠。
沈何夕惊喜了一下,感叹了一下,就把事情抛在了脑后,除了每天依然依然那套呼吸吐纳的方法再加上每天跑步保持体能之外,更加强壮的身体现在并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她当然知道,如果自己愿意,凭借自己现在的手艺和对未来的知晓完全可以在厨师这个行当里创出前辈们想都没有想过的局面。
可是,她才不要呢!
当厨师什么的,烦透了!
她的人生早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在y国学完法律,当个体面文雅的律师才是她这辈子应该做的事儿。
厨房只是她生命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落而已。
咕嘟,咕嘟,灶上的锅里,肉与汤开始融和,胶原蛋白让汤汁变得浓郁,在调料的作用下挥散出让人垂涎的香气。
“可惜没有老卤,难为了这锅好肉啊。”
一声叹息,不过才17的少女叹出了世事的无奈。
田婉孜今年20岁,是y大经济学院的公费留学生,这个周六的早晨,她刚刚结束自己在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里的工作,拖着疲惫的双腿准备抄近道回到学校。
双目无神,精神萎靡,手里还拿着昨晚店里没有卖掉的硬面包,没有工作许可的留学生是不能收小费的,这条硬面包是她一夜辛苦后唯一的额外收入。
咕嘟,咕嘟,似乎是小巷子里哪一家的水开了,有声音从某一个窗子里传来。
白色的水汽从二楼那扇窗子里弥散出来,带了惊人的食物的香气。
田婉孜起先以为自己是饥饿过度产生了幻觉,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的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
这个味道!
有八角,有桂皮,有花椒!还有猪!肉!
有人在卤东西,在腐国这条荒凉的后巷里,自己闻到的是卤货的香气!
临近的几户人家也闻到了这种特别刺激人食欲的味道,有个红头发的西方女人打开窗户往外张望,只看见一个胖胖的亚洲姑娘神情陶醉地站在原地。
“what’s that?”
“meat!”
田婉孜像是从梦中被惊醒一般,尖叫一声,撒开两条腿,抱着怀里的硬面包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奔向了这栋建筑的正门。
卤货!
卤货!!
卤货!!!
只留下那个红发女人愣愣地沐浴在越发浓郁的香气里。
“what’s happened?”
红发女人的邻居也打开了窗子,先被香味刺激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表情迷醉地问她。
“meat……”
红发女人茫然地回答道。
“寻香”而来的田婉孜吞着口水站在了那户人家的门前,事实上,她并不是第一个被诱惑来的人。
其他人也许都是这栋楼的住户,有年轻的女人穿着睡袍披着晨缕,有光着上身的露出六块腹肌的男人顶着一头乱发,还有一对漂亮的双胞胎穿着缝着小兔子的拖鞋。
衣着整齐的田婉孜倒成了另类。
这个并不晴朗的周末的清晨,他们像是一群等待被哺喂的幼鸟,伸着头看着这个再平凡不过的木门。
头发斑白的房东太太在人群的外面站了半天都没人发现,她重重地咳了两声,这才终于像是摩西过红海一样的来到了门前。
轻轻敲了两下门,一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东方女孩儿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外的情况,她有点惊讶,但是不过下一秒,她已经让到了一边。
“请进吧,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她笑着用英语说。
谁也不会拒绝被美味吸引来的客人,能被吸引到陌生人的门口,本就是对对方厨艺最大的赞美。
一群人涌进了小小的套间里,双胞胎坐在女孩儿拿出的小凳子上,大人们挤在了沙发上,手足无措的田婉孜慢了一步,只能和看起来很严肃的房东太太面对面坐在茶台旁边。
沈何夕凑了几个杯子端出了几杯温水,转身又进了厨房。
不速之客们沉浸在更加浓郁的熬煮的气息里,只觉得灵魂都在荡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