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暗道:放开教训是怎么一回事……随便一脚就直接要了那孩子小命好吗,王爷你这样照顾他师父回来朝你要人怎么办?
“对了,你去备车,我要去大理寺一趟,昨夜大理寺里的贺家兄妹遇刺,张睿这会肯定急的焦头烂额,我去瞧瞧他。”湛清点头退了下去。
周隐到了大理寺时却发现张睿并不在,朝江硕一打听,原来是林府有事,把人叫了回去。张耀之也不在索性顺路去了九王爷府上。
***
林府,张睿和韩叔接到报丧的消息匆忙赶了回来直奔留香园去。
留香园已经挂了白帆,张睿瞧了一眼,便觉得这白如此刺眼,进了厅堂,见厅堂里林孝民孤零零的跪在棺材前烧纸,旁边云红正在往火盆里加炭。
看见二人来云红急忙放下炭道:“表少爷来了,你……劝劝我们少爷吧,不吃不喝已经一天一夜了。”
张睿悄声问:“姨娘……什么时候没的?”
云红哽咽道:“前日夜里就不太好了,大夫让准备后事,老爷派人把三少爷从学堂接了回来。姨娘折腾到昨天早晨才咽的气。”
张睿点点头挥挥手让她退了下去。老韩走过去把没添完的炭火收拾好。
“孝民,先别烧了。”
林孝民像没听见一般,机械的拿起一沓烧纸扔进火盆,一直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张睿叹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他,手指触及他肩膀,只觉得像拍在木头上,身体僵硬的不成样子。
林孝民停住烧纸的动作,缓缓的抬起头,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居然消瘦的尖了下巴。
“睿哥哥……你来了……你坐,我给你倒水。”说着晃晃悠悠的起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张睿吓了一跳,急忙让韩叔把人抱到床上。按着他人中,过了好一会林孝民才醒了过来。
张睿:“韩叔,你去厨房让他们给孝民做点清淡的食物来。”
韩叔:“哎!”说着小跑的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林孝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床顶一眨不眨。
张睿:“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你的话都苍白无力,但表哥只想对你说一句,若不想以后让自己心爱的人再如你娘这般,就振作起来,你娘这辈子别无所求只盼着你能有出息。”
林孝泽眼圈渐渐变红,眨了下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到鬓角。
张睿伸手替他擦了擦,可越擦越多只无奈道:“哭吧,哭出来就不那么难受了,或许我能明白你的苦,我虽没见过爹爹,娘没的时候我却记得,当时天塌了的感觉压的我快死掉了。”这些都是身体原本的记忆,每每回忆起来都压着张睿喘不过气来。
林孝民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道:“我不知娘为何选择这般。”声音哑的不像样子。“临走时她已经答应我会好好吃药,不会再折腾自己了……咳咳咳……咳……咳咳”
张睿急忙倒了杯水递扶着他喝下去。
林孝民擦擦脸上的泪水道:“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难道只有死了才能给我铺路吗?!那我宁愿不要她用命铺的路!”
张睿诧异道:“什么铺路?”
林孝民这才娓娓道来:“前些日子沐修时突然发现娘瘦的不成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却不告诉我,后来我问了云红才知道娘这些日从未吃过药,身体不好便一直拖着,每日还不让点炉火,自己糟践自己。我问她为何如此,实在逼急了她才告诉我,原来是舅家要挟娘亲让我娶舅舅家的一个嫡女做正妻。”
张睿道:“你才十一如何娶妻?”
林孝民苦笑道:“就算现在不能娶也可提前下订,交换更贴,到了年纪便可直接行礼。”
张睿道:“那直接拒绝了不就行了,何必这般?”
林孝民道:“若真能拒绝便好了,舅舅要挟娘亲,若不答应便求到嫡夫人那,娘无奈只得一日拖一日,我一旦娶了商人女做正妻便是断了我的官路,即便以后入仕为商婿也会被同僚所瞧不起。”
张睿沉默,这是大周的风俗习惯,无论你妾侍什么身份,嫡妻必须门当户对这样才能被人高看,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睿道:“那她这般死了,你舅家如果现在求到舅母那呢?”
林孝民:“娘说……若是她死了,爹爹或许会把我名字入族谱,那时即便嫡母也做不了主。”
张睿真的无话可说,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族谱就像户口本一样,就算黑户也能活着很好,可古代上不了族谱的庶子平白的低人一等……这是他没有能力改变的,无论是古人的想法和古人的做法,全部如此。
林孝民过来好一会才平复下心情道:“睿哥哥……娘这么做值得吗?”
张睿想起那个一颦一笑都带风情的女人,仿佛是一朵月季,开的正娇艳,却在一夜间凋零。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换儿子一个前程。
张睿觉的眼睛有些酸痛,伸手抱住林孝民道:“值得,因为你是她的全部寄托,只要你好了你娘亲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你知道吗!”
林孝民愣了一下,重重的点点头,把脸埋在张睿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般是无忌惮。他心里默默想着,就哭这一次,只哭这一次,最后哭这一次,明天就长大吧……
从林府出来时正遇上林孝清从门外进来。
林孝清:“睿表弟这是要回大理寺吗?中午在家里吃吧。”
张睿道:“不了,临时还有些事,表哥先回去吧。”
林萧清点点头道:“孝民还好吧?我也刚刚听到消息。”
一般妾侍死了嫡子都不用去祭奠,所以毓秀灵堂这么冷清也正常,妾不过是半个主子,比奴才得脸些罢了。
张睿:“我劝了劝他,但愿他能振作起来。”
林孝清笑笑:“有时真觉得睿表弟不像这般年岁。”
张睿道:“此话怎讲?”
林孝清:“表弟说话做事看起来比成年人还要稳重,我都自叹不如,白白虚长了你这么些年岁。”
张睿道:“表哥过誉了,我不过性子木讷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