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筝亲自选了一个景致优美的地方,安葬了清君。推翻腐朽的王朝过程中,这女子所做的一切,不输于很多文臣武将,是她加速了让官员、百姓憎恶昏君的过程,是她亲手送昏君上了黄泉路。而所做的这一切,她不想让人们知道,只想消失在这红尘,只留下了一个昏君宠妃的名声。
随后,顾云筝去了一趟护国寺,为清君点了一盏长明灯。曾经她是无法认同这样的事,如今才能理解章嫣的心绪——在对一个消亡的人无能为力的时候,能做的也只有寄望于神佛,求神佛保佑那女子在另一方天地得到平宁喜乐。
靖嘉元年的元宵节,其实国丧还未过,但是没有人愿意为昏君服丧,是以这夜晚间,京城各处燃放烟花,处处洋溢着祥和喜乐。
霍天北与顾云筝携手站在宫墙之上,看着人间繁华喧嚣。
他曾许她一世荣华,日后还会给她一世安稳。
她看着空中烟火,在心中默念:时光静好,与君语;似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她侧头,对上他温柔的眼眸,会心一笑。
至真至久的诺言,不需说出,余生,我做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行文至此,正文算是完结了。还有两个可算尾声可算番外的温馨章节,将于本月9号、12号八点贴出,容我偷个懒喘口气。
对这个文,有朋友说我是魔怔了。确实是这样,中途整修一次,后来又全部推翻重写一次,折腾到现在,三个版本的字数已近百万。就算是这样折腾,自知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只能累积经验,日后写文时吸取教训。
跟随至此的朋友,谢谢你们的陪伴,包容我的不足之处。我会继续努力的。
希望新文再聚,么么!
(づ ̄3 ̄)づ╭?~
☆、第99章 世无双(1)
靖嘉元年,春日。
顾云筝将后宫多达近万名的宫女、太监、嫔妃遣出宫廷,打发人自然就要给人安家的费用,一笔一笔花出去,花得她屡屡倒吸冷气,险些牙疼。
这件事是昏君给她留下的麻烦,当初那位皇帝,几年间收拢到身边的嫔妃太多,添了嫔妃自然就要找专人伺候着,宫女太监自然就会成倍增加。如今后宫只得她一个,留那么多人只能是虚耗银两,全无益处,只能忍下这一时花费,图个长远的省钱省心。
去年她与越国皇帝讨要作物种子的事,程燕袭与程艳芸嚷嚷的满城皆知。后者往死里数落她的跋扈,前者拼命给她辩白,落到官员百姓耳里,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她是为了黎明百姓着想,就算是跋扈霸道,那也是出于护短儿的心思,再加上程燕袭为她一番辩驳,官员百姓只有念着她的好。
一番扰攘过去,她落了个爱民的名声,如今遣散宫女,百官又赞誉她勤俭。
她听了只是一笑了之,于她,这些不过是想帮霍天北把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很简单。
前几日,霍天北命人将几口箱子送到正宫,要她没事就看看。他就算想看,眼下朝政繁忙,也没那个闲工夫。
顾云筝看了才晓得,这些是祁连城送给霍天北的一份大礼——箱子里一本本的记录,都关乎朝臣命官的隐秘之事,或是较为鲜见的履历,或是有苦难言的家丑。她总是一面看一面啧啧称奇,心说那几年的锦衣卫可真够闲的——若不是这么闲,怎么会有心情收罗这种消息。
可这些是非,对于评判一个官员的品行,也是极有分量的凭证。
祁连城,那清雅绝伦的男子,如今似是看淡一切放下一切的淡泊模样,一心忙着开办学院。
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她这个如今主宰天下的夫君,嗜杀好战的名声已是众所周知了,他不会做昏君,但是很多人都怀疑他会成为暴君,如祁连城这种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愿意做他的臣子的。
那些不该是她关心的,她要用心记住每个官员不可告人的是非,初一十五面见一众命妇的时候,也能做到心里有数。她如今不比以往,对哪个命妇的言行都要有分寸,只需三言两语一个眼色,就能影响很多人对一个人的态度,必不能再像以往率性而为了。
说心里话,她压力很大。母仪天下,不是她奢望过的,倒是无数次想象过被霍天北丢到一边不闻不问的处境。真的,在她与他之间,她从来不敢奢望太多,因为一度的隐瞒太多。总在想,若是设身处地站在他的位置,也不能够给予完全的谅解。
他偏偏就做到了。
她能做什么呢?只能继续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往好处想,把两人的日子往好处过。
她那个二百五的妹妹,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多逗留一段时日,原因很简单,还不死心。她并不理会。想往霍天北身边凑的女子太多了,或是为了家族前程,或是为了惊鸿一瞥。她若阻拦,就会成为货真价实的妒妇。她不会阻挠谁,只要相信他就够了,这回事,全在于男子,女子哪里能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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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程艳芸终于得到了面见霍天北的机会。
她不再效法顾云筝日常穿着的习惯,身着一袭大红衫裙,眉间点了一颗美人痣,将双唇染得娇艳如花。
霍天北看着款步走来的女子,一如看到任何一个陌生人,满目漠然。
这女子,容颜的确是与云筝一般无二,可在他眼里,真的是个陌生人。她眸中没有妻子迫人的光华或是幽深的沉静,她神色没有对一切淡然的笃定,这不是他能够欣赏的女子。
程艳芸照规矩行礼,期间匆匆打量霍天北一眼,没有上次让她心惊的厌恶,只有漠然,却更让她伤心——厌恶起码还算是种情绪,漠然则是完全将她当成了不相干的人。
“因何执意见朕?”霍天北一面询问,一面耐着性子看着手中一份奏章。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完全与几名阁老一个德行——芝麻大点的小事也能长篇累牍,不到最后,你肯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这都是什么习性?!
程艳芸索性抬了眼,肆意打量宝座上的男子。
这男子,是她平生所见过的最俊美最有气势的男子。她以为,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却不料,他给她的回馈,是她配不起他。
她咬了咬牙,直言问道:“我就是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七姐?我七姐有什么好?就算我比不得她,也自有自己的好处,你又为何打死都不愿将我收到身边?寻常男子都能三妻四妾,何况是你。你多一个人在身边又怎么了?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说到末一句,自己也红了脸。
霍天北闻言不由失笑,言简意赅地道:“你比不得她。谁也比不得。我看重她,谁也不能取代她。”
程艳芸细细品味了这几句话,漾出凄迷笑靥。
霍天北瞥了她一眼,劝道:“回越国吧,嫁个对你好的人。”
程艳芸沉默半晌,轻轻点头,“我会的。姐夫,来日你希望谁能成为越国新一代帝王?”
霍天北思忖片刻,“自然是三皇子。”
“那好,回去之后,我会在父皇母后面前为他多多美言。”程艳芸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我给父皇母后的信件,都是责骂七姐的,到了他们手里的信件,却都是我为她说好话——这是为何?”
霍天北再度失笑。那自然是安姨娘的功劳,是顾云筝的主意。那些发往越国的信件,那几道举足轻重的圣旨,其实都是出自安姨娘之手。没有谁会相信,但是因着宫内宫外的里应外合,因着没人能找出与皇上笔迹的不同之处,只能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