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默领命离开之后,顾云筝道:“大爷现在是不是让你施展不开手脚?”
“是巡抚处处碍手碍脚,恰好,巡抚是大爷的岳父。”
“这样啊……”顾云筝不由蹙眉。巡抚虽然没有他这总督的权限大,却也能在方方面面给他使绊子,“大夫人是巡抚之女,而我以往不问世事是众所周知,想将主持中馈的权利从大夫人手中夺过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霍天北目光含带一点赞许,“巡抚交给我,你做你分内事即可。”说完话,他细细凝视着她。
“怎么了?”顾云筝不解。
“前后性情天差地别——”霍天北对这一点,始终是心存疑虑。
顾云筝微笑,“大可认定我疯了,或者认为我借尸还魂。”
“疯子可没你这气人的功力。”霍天北悠悠道,“借尸还魂倒是还有些道理,可在这之前,你是怎么死的?”
顾云筝白了他一眼,心说我比你还奇怪呢,又道:“真够冷血的,你就不觉得毛骨悚然?”
霍天北语声淡淡:“哪天突然你又变回原样,才会让我毛骨悚然。”用罢饭,漱口之后,他站起身来,“有事命人去前面知会我。”
“好。”
等他走后,顾云筝忙让春桃把肥肥抱到身边的座椅上,命人拿来给肥肥专用的银盘,将莲花包、四喜饺喂给它吃。经过一顿饭的功夫,两样食物不烫不凉,肥肥吃正合适。
肥肥蹲在椅子上,吃得津津有味。却不是贪吃的性子,觉得饱了就舔舔嘴角,抬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顾云筝。
春桃将一只盛了清水的银碗递给顾云筝,顾云筝放到肥肥面前。
它立刻低下头去,喝了几口。
“多可爱啊。”有的人怎么一看到你就气急败坏呢?顾云筝一面轻抚肥肥的小脑袋一面腹诽。
之后,她带着肥肥去后花园转了转。肥肥跟她还没真正地亲近起来,所以只能用绳索牵着。她也不想这样,可若是闹到肥肥逃跑她四处追赶的地步,总是不像样子。
“等你真正踏实下来,就不用拴着你了。”明知道肥肥听不懂,她还是柔声解释。
回到院中,刘管家和一群丫鬟婆子正在院中等待。
刘管家上前行礼,分别将备选的一等丫鬟、二等丫鬟、小丫鬟和粗使婆子带到顾云筝面前。
自心底,顾云筝不能相信这些人里的任何一个,因为哪一个都有可能是霍天北的眼线。可霍天北的眼线,总比太夫人的眼线要好。
人手齐全之后,顾云筝将全部下人唤到院中,先命春桃逐一打赏。
顾云筝闲闲站在台阶上,肥肥也过来凑热闹,蹲坐在她一侧,神采奕奕。
她微微的笑,对众人道:“你们在我房里当差,谨记一点即可:听命行事。哪一个见风使舵、拖延懈怠,我只有一条发落:即刻出府。任她靠山是谁,我也不会留情面。都记下了?”
众人齐声称是,却是神色各异。新来的惊讶于夫人的美貌、仪态,完全与传言不符;一直在正房当差的则是松了一口气,夫人总算不再受窝囊气了,她们也能挺直腰杆了。
顾云筝弯下腰去,将肥肥抱起,款步回了室内。
下人们散去,因着刚得到的赏钱,做起事来干劲十足。
这时,秦姨娘带着丫鬟,脚步匆匆进到院内,娇柔的面容紧绷,可见情绪奇差。
她被霍天北摆了一道,在猎场傻等多时,才知他与顾云筝已经回府,想来羞愤难当。
经过外院时,听闻惨叫声连连,问过家丁,才知是霍天北命人行刑,而且,还专门让人把霍天赐请到当场观望。
回府后,太夫人身边丫鬟就告诉她,霍天北依然没看她父亲写来的书信,而且他对太夫人、霍天赐也是避而不见,摆明了是无心得知秦家要告知他什么事。
几件事相加,让秦姨娘恐慌惊惧起来,她必须要见到霍天北,亲自告知他那封信关系重大,不管他愿不愿意听。
可是到了前院书房,徐默却对她说:她想见侯爷也容易,得到夫人的允许即可。由此,她只得前来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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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丫鬟秀玉通禀:“夫人,秦姨娘有要事求见。”
霍天北此时不在这里,秦姨娘还过来了,可见是真的有事。顾云筝思忖片刻,“让她进来。”
秦姨娘进到东次间,先是神色一滞。
顾云筝坐在太师椅上,抱着条憨态可掬的小狮子狗。她身着一袭湖蓝,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只戴了银簪银钗,周身再无别的首饰,不显寒酸,反倒显得清雅出尘。
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么打扮的顾云筝,端端的是个美人。
秦姨娘咬了咬唇,忍下了心头的不舒服,屈膝行礼。
顾云筝言简意赅:“何事?”
秦姨娘尽量让语气恭敬一些:“我有要事求见侯爷,还请夫人首肯。”
顾云筝轻笑,“你要见侯爷,哪里需要我允诺。”
秦姨娘因着事情紧急,眼下只得伏低做小,“我知道,先前不曾问过夫人便去了猎场,是我不对。可那时我满心记挂着夫人安危,情急之下才自作主张,还请夫人恕罪。”
“先前谁允许你离府追去猎场,此时还去找那人便是。”顾云筝摆一摆手,“下去吧。”
秦姨娘被顾云筝对待下人一般的态度惹恼了,可是有什么办法,此刻能帮她的只有这个人。强压下羞恼,她低声道:“可是侯爷有话在先,要夫人点头,才会见好。”
顾云筝这才知道,自己被霍天北当成了不见妾室的挡箭牌。大可不需绕弯子就能回绝的事,他却是这般应对,也许是要看看她的处事能力,也许是借此表达一点立意与她联手的诚意。
秦姨娘见顾云筝低头不语,忙又道:“夫人不知道,家父的来信关乎秦家安危,也关乎巡抚大人、霍家前程,侯爷不可不知啊。”
顾云筝暗自冷笑,谁死谁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一度巴不得整个皇朝为家族陪葬。随即她问:“秦阁老为何不直接写信给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