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尖叫声引来了下人们的注意,府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阮青。
顾雅的浑身上下挨了不下十个枪子儿,最后被阮青扔进了池子里,血水顿时蔓延开去。
半月后,风城失守,叶嵘失踪。
阮青本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看着叶清宴死在战场上,可她终究还是放不下。拖着枪伤连夜出了郯城,到达风城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她翻身下马,立在城头的李副官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依旧是红衣似火,眸子冷毅凛然。
她扯过李副官的衣领,问:“叶嵘呢!”
李副官支支吾吾:“昨夜袁军送来夫人您的贴身衣物,说是夫人您在他们手上,要求大帅单独出城,我带着人在后面为掩护大帅,哪知道在阎王沟遭了暗算,少帅他……他下了阎王沟,我派人在下面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有找到大帅的踪迹。”
阮青一听急了,大吼道:“他下阎王沟做什么!那是袁晨枫的诡计,难道你们看不出来么?我在家里好好的,怎么会被袁晨枫捉了去?你们脑袋被开水烫了么?”
阮青让李副官带着她到了阎王沟,阎王沟是条不足两米宽的峡口,峡口深的看不见底。
阮青让李副官放了绳子,自己带着干粮和水下了峡谷。
峡谷下乱石峥嵘,她顺着溪水,摸着岩壁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块儿石头上找到了叶嵘。叶嵘手里还紧握着她的衣裳,那件儿红色的旗袍。
她想,一定是袁晨枫半月前来见她的时候,偷拿走了她的衣物。
叶嵘掉下来的时候,摔折了腿。
阮青像几年前一样,背着叶嵘在窄小的谷底走,谷底下空气稀薄,她手上的火很快便灭了。
她背着叶嵘,不停的摸索着绳子,可怎么也摸不到。
当她想放弃的时候,头顶传来鼎沸的人声。
有人叫她的名字,阮青阮青。
有李副官的声音,还有……袁晨枫的声音。
头顶上的火光稀薄,她借着微亮的火光摸到了绳子,她背着叶嵘便往上爬。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自己背上的叶嵘被李副官拽走了,她才如释重负的松开绳子。
她的身体不断下坠,实在轻松的很。
她不想再费力去拽绳子,真的很累。
下坠的感觉没有多久,便有人拽住了她的手。
一抬眼,是袁晨枫。
袁晨枫看着她:“阮青!你不觉得你这样死了就太可惜了么?”
阮青半晌说不出话,肩上的伤口再次裂开,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她……撑不了多久了。这半个月,她的伤口一再反复,好容易有了好转,却来了这一出。费力的爬下峡谷,再用尽全力背着叶嵘爬上了绳子。她肩上的伤口一再撕裂,血液不住的往外流,她咬着牙,终于等到了李副官。
袁晨枫拽着她的胳膊,一点儿一点将她往上拉。
袁晨枫听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你……”
阮青一直昏迷不醒,到了月底的时候,终究是抗不住,去了。
回眸这一生,阮青觉得最大的遗憾,便是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她这辈子唯一的愿望,是听到叶嵘说爱她。
到死,她也没能听到。
她死后,回头看见了许多事情。
为叶嵘挨枪子儿那次,叶嵘不眠不休,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儿。叶嵘摸着她的脑袋,说:“如果你不是袁晨枫的人,多好?你这样的女人,真叫人不敢爱。”
原来,那夜袁晨枫闯入新房来看她,叶嵘和李副官就立在门外。
李副官:“少帅?要不要带兵进去?”
叶嵘摇头:“不了,你没听见他们是在叙旧么?她伤势刚好,若此时杀了她的老情人,一气之下自杀了,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李副官:“少帅……您是真对阮小姐动了心?”
叶嵘白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没看出来老子这是在吃醋!”
原来,她不在的时候,叶嵘会教小洛儿写字,教小洛儿画画……甚至对小洛儿说:“小洛儿要知道心疼娘亲,照顾娘亲,才是个好孩子呦。”
小洛儿巴巴望着他:“那父亲为什么不心疼母亲呢?”
叶嵘沉了口气:“你娘亲心里,还住着另一个男人,父亲实在害怕……害怕……”叶嵘一直认为,阮青是袁晨枫派来的卧底……那夜他没有让李副官带兵进去,只是不想和阮青撕破脸皮。
他挺害怕和阮青撕破脸皮后,阮青便就此离开了他。
这些年,他对阮青不冷不热,不让阮青知道更多有关于他的事情。他怕有一天阮青对他知根知底了,便拿起枪,指着他的脑袋。
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阮青拿着枪,冲进了书房。
枪口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顾雅。
他从阮青的眼底看到了杀意,他情急之下,拿起枪打在了她的右肩。那一枪出去,他却是后悔极了,如果阮青时朝着他开枪,他绝不会还手。可阮青却将枪口指着他的亲生儿子,他不能看着他的亲生儿子死在阮青的手上。他不想下半辈子,自己都活在对她的爱恨交织里。
末了叶清宴才知道,原来……原来是顾雅将小洛儿推进了水池,才惹的她起了杀心。
他心痛的看着她,那时候他想,阮青心里一定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