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他真的要卖掉这山?”
“凭什么啊?山是妈留下的,我们也有一份,爸凭什么自己卖掉?”
“那个混账东西自己输了钱,别人要剁他手就剁他手,要拆他房子就拆他房子,钱全给他还债我是不同意的!”
“就是,赌债可是无底洞,这次还能卖山,下次能卖什么?我们得拦着爸!”
“就算要卖,卖的钱得分我们才行。”
“爸一辈子没和人做过生意,指不定会被人骗,还是我们来找买家吧。”
“山上光是那几棵老樟树就值不少钱,上次我想要爸还不要砍,这次卖之前还是先把山上的好木材都先砍了吧,可别便宜了别人。”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中心意思是这山要转让给别人可以,山上的成木先砍了,他们要把钱均分;卖家得挑出高价的,他们要把钱均分。
老人隔着草木听着外面的对话,面色涨得通红,明显是被气着了。
气到后面,老人神色变得颓然。
“老伴啊,你怎么就走了呢?”老人望着那育苗基地的招牌喟叹一声,满面的伤怀。
都说老伴老伴,就是老来伴。他和妻子一生无子,虽有遗憾,却也不强求,而是收养和资助了许多孩子。
他的工资、妻子育苗基地的收入几乎都用来资助上不起学的小孩,剩下的就是供给收养的养子养女们。
可孩子一多,教养起来就很困难。
他是搞文学研究的,和书本打了一辈子交道,工资不算特别高,人情世故不是很懂,平时连怎么和孩子们交流都不太懂,更别提好好教育他们。
妻子在世时,孩子们时不时还会聚在一起,一家人看起来也算其乐融融。
可妻子心脏病发去世之后,整个家就散了。
妻子去世后的第二年,先是一个养子卷款离开,接着另一个养子在别处承包的育苗基地揽下了育苗基地原本的订单,没过多久育苗基地运转不下去了。
养子养女一次次登门,都是说育苗基地反正已经撑不下去,不如把它转让出去,大家把钱分掉了事。
从法律上来说,养子养女虽然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是法律上的父母与子女,有权利分走妻子留下的遗产。
不过这片山和育苗基地他占着大头,他不签字,没人转让得了。
这次是一个养子沾上赌瘾,把自己分到的钱败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下一屁股赌债。
老人也知道赌这东西是无底洞,还了一次就有无数次在前面等着。
可养子都被人追债追到门口扬言要剁手砸屋子了,难道他还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逼死养子?
想到老伴生前最疼这个“小儿子”,老人又是无奈又是叹息。
他转卖掉这山后把钱分了可能不够还赌债,他再把自己名下的房产卖掉兴许就够了。
等他没了存款也没了房产,这些“儿女”们就不会再找上门了吧?
这山上的每一株树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他和妻子一次次在林间散步时仔细看过的。
当时妻子眼里闪着光,和他说起小时候自己天天跑山里玩耍的事,这片山头对她来说是一段回忆、一个念想,她那么努力赚钱,为的就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护它几十年。
他的妻子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她爱山爱水,爱花爱木,也爱每一个孩子。
只是并非所有善意都能有回报,她曾经疼爱的孩子们却在她去世之后马上盯上她的毕生心血。
这让老人有些怀疑妻子当初的善良是不是一种错误。
可如果再来一遍,看到这些孩子无家可归、没学可上,妻子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老人满含歉意地对陆则两人笑笑。
他最近表露转让这座山头的意向,这次陆则来看山是老朋友帮他牵的线,说想要承包这个山头的年轻人叫陆则,最近刚做个世界瞩目的心肌再生项目。
他妻子就是突发心梗去世的,老人对这位据说很年轻的小医生很有好感,想着要是这座山能转给这样一个人也很不错。
没想到养子养女会闻讯而来。
老一辈还是讲究家丑不外扬,在家里闹得再难看,也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撕破脸。
结果还是被陆则他们撞个正着。
老人沉默间,那几个中年人也找了过来。
老人木然地看着他们。
几个中年人见老人脸色不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都被老人听了去,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赧然。
但也就是一闪而逝而已,更多的就没有了。
其中一个穿着玫红色外套的中年女人上前说:“爸,听说今天有人要来看山,我们也过来看看。”
说话间,她和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到陆则和裴舒窈身上。
看到他们的相貌,几个中年人都是一愣。再推断一下他们的年龄,他们眼睛亮了起来。
年纪小好啊,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比较好哄!
看两个人的样貌气度和衣着打扮,说不定是有钱有闲的富二代想要盘个山头玩玩。
这样的肥羊,不宰他们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