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职工们想起她是大厨。
托文思豆腐的福,家属区这边人人都知道杜春分是名副其实的大厨。
好比文思豆腐,就算知道咋做,没那个刀工也做不出来。
他们误以为炒板栗也需要这种技巧,顿时没心情再问下去。
杜春分耳边清静了。
陈月娥找人打听没打听到咋做,反倒打听出炒板栗不好做,只有杜春分那种大厨会。
陈月娥不信邪,她从邵家门口来来回回几次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一口大铁锅和铁勺啥也没有。肯定像炒菜一样搁锅里炒。
九月十九日周日早上,杜春分和蔡母上山。
杜春分往腰间绑一件衣服和一把镰刀,万一腿软也能及时把自个绑树上,或用镰刀勾住树杈借一把力。
她在树上敲松塔,蔡母在树下捡,两箩筐满了,俩人就回家。
早上做饭的时候路上没啥人,杜春分不需要防陈月娥,这次就把松塔倒她家路上。小院空的地方都被她种上菜。黄瓜秧辣椒秧弄掉,改种萝卜和白菜。边边角角也没放过,种的小葱和大蒜。
早饭后,蔡家婆媳二人在邵家剥松子,杜春分炒之前剥的松子。
邵耀宗也在。院里人多,说说笑笑热闹,甜儿没往外跑。只是她也不老实。一会儿去卧室看看睡觉的小石头,一会儿趴她娘身上,一会儿嚷嚷着帮忙剥松子。
她不哭闹,杜春分也懒得管她是上天还是入地。
砰!
砰!
砰!
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似的。
众人不禁安静下来。
又砰地一声,平平和安安吓得找杜春分。
杜春分把孩子拉到怀里。
邵耀宗在拧衣服,胡乱往盆里一扔,水花飞扬,顾不上身上的水珠,风一般往外跑。
蔡母和姜玲吓得起身。
然而蔡母一看杜春分坐如钟,跟个大仙似的,拉住儿媳妇,冲杜春分努努嘴。
姜玲安定下来:“嫂子知道咋回事?”
“我昨天下午下班回来看到陈月娥家门口有剥开的板栗外壳。早上去公厕上大号,碰到她端一盆洗好的板栗回家。看到我还仰起那高傲的头颅。”杜春分不禁往东边看一眼,“再傲啊。再傲板栗能把她炸上天。”
蔡母张了张口,她莫不是听错了。
“洗——板栗?”蔡母嘴巴干涩地问。
杜春分点头。
蔡母又张了张嘴,活了一辈子,头一次因为一件事无言以对,而不是被人挤兑的语塞。
姜玲定定神,问:“邵营长不知道?”
杜春分:“他知道啥啊。他以前又没吃过。那天我快炒好了他才回来。”
姜玲无法想象邵耀宗此时此刻的表情。
原以为哪里打枪或发生雷爆,结果跑出去一圈,来自陈月娥的板栗。
邵耀宗的表情堪称一言难尽。
他大步往东跑,结果越往部队声音越小,退回来声音越大,到孔营长家门口,嘭地一声,孔营长从厨房出来,俩人四目相对,别提了。
一个想转身走人,一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前者自然是邵耀宗。后者只能是孔营长,太他娘丢人。
可同在一个部队,不知道此事就算了,知道还装不知道面上过不去。
邵耀宗怕被那奇怪的声音伤着,立在门口问:“出什么事了?”
“没,没。月娥在做爆米花。”
邵耀宗“哦”一声,点点头表示知道,立马回家。
杜春分听到“爆米花”几个字险些笑喷。
亏孔营长想得出。
蔡母嘴一撇,满脸鄙视:“糊弄谁呢?谁不知道爆米花多响。跟人家办事打铁炮那么响。隔二里路都能听见。哪是她那个声音。”
杜春分心说,那也不是自制爆米花的声音。
思及此,杜春分计上心头,耐着性子把松子炒熟,围裙一拉,让蔡母把松子筛出来,她去副食厂。
十多分钟后,杜春分拎来几斤小玉米,有红的有黄的,乍一看还挺好看。
蔡母不禁问:“煮玉米粥吗?你这个不行,煮不烂,得用你家的小磨盘磨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