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以为自己的心是多余的,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很多很多年里,他的心是在宇宙中游荡的陨石,被引力牵拉,却毫无价值,直到他喜欢上楚上青,他明白了人是要有心脏的,才能在看见了喜欢的人之后告诉一个人他还活着。
深圳的天气不错,有阳光照进车里。
楚上青看向道旁的景色,脸上是浅淡的笑。
隐晦的快乐像是阳光一样亲吻着她的脸庞。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是都能感觉到车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好像傅董事长的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难看了。
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狭小的、属于地球某个国家某个城市某个街道的角落里,发生了一个关于陨石和阳光的故事。
讯俱实业的蓝董事长年纪今年五十三岁,上世纪他是山西无数煤老板中的一个,本世纪初山西搞煤矿整合,政府鼓励他们这些煤老板投身制造业,他和他的妻子拉拢了十几个同行“抱团转行”,投身锻造行业,不到十年就成了当地的制造业龙头。
“之前我老婆跟我说傅董事长年轻,我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戴着玉石扳指和金丝楠手串的手腕充分彰显了这位董事长的品味风格,楚上青记在了心里。
傅南商在对外社交上属于在及格边缘徘徊的水平,这种场合他一般只是在一边坐着当吉祥物,往来细节都交给了同行的傅氏孙副总和卓南的金总经理。
偏偏在他打完招呼觉得自己可以当吉祥物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
“傅董事长您好,我是蓝佩怡,讯俱实业的市场部副经理。”
蓝董事长笑呵呵的:“这个是我女儿,蓝佩怡,今年二十六,在国外读了几年书,傲气的很,总嫌弃跟我一起做生意的都是些老家伙,我今天就带她来见见世面,省得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傅董事长,你们年纪相当,有空可以多交流。”
话里话外的意思谁都能听得出来。
楚上青站在傅南商身后面带微笑。
“蓝董事长太客气了。”傅南商垂着眼睛,没看伸到自己面前的属于年轻女孩儿人的手,“大气层的平均厚度是12千米,地球的直径是12752公里,查一下高中地理课本就知道了。”
会客室里寂静无声。
“哈哈哈。”蓝董事长拍手笑了,“傅董事长您可真会开玩笑。哎呀,我说实话,我连高中都没怎么上过,原来现在的小孩儿都学得这么多呀?”
说笑声里,有人抬手握住了蓝佩怡的僵在半空的手:“蓝副总您好,我是傅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负责人楚上青,之前在上海和徐经理见面的时候就听她说起过您。”
讯俱实业的财务主管徐女士是蓝佩怡的母亲、蓝董事长的妻子。
“您好。”年轻的女孩儿勉强露出不那么尴尬的笑容,却看见了一张显然比自己还要年轻的脸庞。
“原来你就是楚秘书。”
蓝佩怡的笑容变得真诚起来:“我妈很喜欢你。”
负责会议记录的助理林语坐在一旁偷偷看一眼董事长,又看一眼楚秘书。
然后她扶了扶眼镜。
对建筑、建材行业来说,才二十八岁的傅南商确实太过年轻了。
坐在欢迎酒会的现场,高大年轻俊美的年轻董事长鹤立鸡群。
在深圳举办的大会自然是广东人居多,和没事儿总要谈谈自己跟某某长有关系、某某部委能攀亲的“京圈”,张口闭口都是摩根大通、普华永道的“沪圈”都不同,这个既古老又年轻的商业中心把一切价值都赋予给了“搞钱”两个字,只要是能搞钱,一个人就会获得他应得的尊重。
比如横跨网络、地产两个行业的傅南商,就因为他身后的庞大的财富而成为了不同人视线的焦点。
在这样的氛围里,傅南商就算脸色比长沙臭豆腐还臭,还是会有人蜂拥而至,楚上青身为他的秘书,不止要负责关心他的吃喝、为他引荐仿佛已经作为档案存储进她cpu的与会者名单,还要负责调整他的情绪。
“老板,有几个人是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你要拿出点态度。”
傅南商“嗯”了一声。
在酒会这种场合不化妆反而会太显眼,楚上青下午抽空约了化妆师上门做了造型,现在的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过膝连衣裙,脸上画着淡妆,象牙一般的颈项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钻石项链。
傅南商偷偷看她。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这个环境而感觉到烦躁。
只是……
“你好,我是澄西科技……”
楚上青是没发现吗?有些人根本不是冲着傅氏来的,是冲着她来的。
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有着和年纪不同的游刃有余又舒展大方,一颗行星穿过了小行星带,被恒星的光芒照亮,观测的人会感叹她竟然这么美。
她竟然这么美。
他想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女朋友,他们互相属于彼此。
不需要什么蓝副经理。
也不需要各种莫名其妙的名片。
助理林语在一旁看着,偶尔低头在手机上写了什么。
蓝佩怡远远就看见了楚上青,快步走了过来。
“楚秘书,我这边有几个朋友想认识你,傅董事长,我先把楚秘书借走一会儿好么?”
旗袍和翡翠把蓝佩怡装裱得温文优雅,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挽住楚上青的手臂。
傅南商没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