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解了发绳用手理了下长发, 发绳套在手腕上,她没有再绑回去。
所以,看见傅南商等在家门口的那个瞬间她很高兴,可是下一秒她就要清醒过来,就像过去的很多年、无数次一样。
“我现在是二十五岁, 不是十九岁,我也有了辨别一个人的能力,不会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像是陈章涵只想榨取我的剩余价值。”
她直视着傅南商的眼睛,看着里面的楚上青。
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楚上青,不会让人觉察到这个人在剥离妄念、品尝失去……在难过。
她想离开,除了许多的原因之外, 也有一条微不足道的理由,就是她不想再在傅南商的眼里去寻找和重建那个永远冷静的自己。
“我来, 不是因为觉得你年纪小, 我也不觉得你不会看人。”傅南商低声说, 语气小心翼翼, 他看得出来,楚上青喝了酒。
“没有吗?”楚上青皱了下眉头,“那你是来看看我新交的男朋友?抱歉,让你失望了,方卓也就是方老师从越南找回来的那个侄女,你见过方老师,她是个很好的人,她把方卓也也养得很好。”
不知道哪一层安全通道的窗是开着的,风涌进来,毫不留情地穿过楚上青的头发。
她用手拢了一下。
“我已经交代完了,你可以走了吗?”
傅南商动了动手指,他想替楚上青把头发整理好。
可他已经做不到了。
十九岁的楚上青瘦骨伶仃,只有头因为蓬乱的头发而显得很大,那时他知道陈章涵对楚上青的心思,直接骂自己的合作伙伴是混蛋。
风很大的下午,他在破旧的楼道里堵着陈章涵。
“当个人吧!”他叼着烟说,“我真没见过比她更努力活着的小孩儿了,你但凡是个人就别惦记了,没了你帮衬人家本来就能活出个人样儿来,倒是你,非要觉得她的努力应该装裱在你身上,这可太不是东西了。”
“咱就算都是牲口,仗着年纪大去勾搭不经世事的小孩儿,也是不是人的。”
陈章涵悻悻走了。
他转身,看见毛茸茸的楚上青站在上面的楼道里。
那时的傅南商自以为是英雄,还冲着小丫头招了招手。
抱着文件的小丫头穿着脏兮兮的运动鞋快步下来。
他毫不顾忌地去揉那一头柔软的卷发。
小丫头眉头紧皱,却没躲开。
仿佛小狼崽真的被他养熟了似的。
“老板,傅南商,谢谢。”哎呀呀,竟然还会害羞。
“唉,楚上青啊楚上青,为了你我可真是得罪人了,你呀,一定要好好当你的楚上青。”
那时候的傅南商多么冠冕堂皇,多么大义凛然,他以为自己是英雄。
短短三年后,再回头去翻阅过往,他只觉得自己私心暗藏。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好像都是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骂陈章涵的“混蛋”、“不是东西”、“不是人”,都成了骂他自己。
他甚至连陈章涵也不如。
陈章涵没有自以为英雄。
于是,他把很多东西一股脑儿关进了匣子里,再也不敢碰。
比如随意去碰楚上青的头发。
“你好好休息。”他攥紧了没有开机的手机,越过楚上青,走到了电梯门口。
在他摁下电梯按键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叹息,楚上青又开口了:
“傅南商,虽然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和合作伙伴,我们之间应该也有距离,我不喜欢别人约束我的感情生活,以后不管我找了什么样的男朋友,我不希望你再像今天这样出现在我的家门口。”
看着傅南商的背影,楚上青还是在笑。
电梯门开了,傅南商却没有直接踏进去。
“那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呢?”只有十一个字,他想说出口。
胸口里紧紧锁住的那个匣子,他想打开它。
“好。”他最后只说了一个字。
突然,一股力量突然拖住他了的后衣领。
他后退了一步,转身看见了楚上青。
松开了傅南的后衣领,楚上青毫不退缩地看着傅南商的眼睛:“你听见了吗?”
傅南商被逼到墙上,楚上青的手从他的腰际穿过抵在墙上,挡住了他。
“听见了。”傅南商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他举起两只手,做出了毫不反抗的姿态。
“你听见了什么?”楚上青笑着问他。
傅南商想笑,却没有笑得出来:“你说,朋友要保持距离。”
风把楚上青的发丝送到了傅南商的指间。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声。